她手里一停，“我倒把這事給忘了?！睂⒌踝油郎弦活D，板著臉道：“想喝茶，自己倒吧?！?/br>
    金九華連忙陪笑：“我來我來，怎么能叫你做這樣的事?！庇挚粗饷婊疑奶欤骸笆顭岵幌?，我給你熬些梅子湯來?！?/br>
    第315章 九華篇之誠意

    袁昭冷眼瞧著他， 臉色變幻莫測，過了一會才小聲嗯了一下，金九華笑瞇瞇地將袖子挽起來， 進了廚房。過了一會他出來了：“梅子倒是有， 只是少了些糖?！?/br>
    他瞧見桌上的點心， 笑道：“這里頭的糖，不如熬進去。你也吃些?！?/br>
    他三下五除二將盒子拆了， 袁昭瞥了一眼，見到里頭的點心和陸耀那天帶來的差相仿佛，忽然怒從心頭起， 拍著桌子道：“我不喝了?！?/br>
    金九華嚇了一跳， 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看了她兩眼，“這是……”

    袁昭一肚子火沒處發作， 看見他一頭的汗， 臉上被曬得黑中透紅， 又有點心軟， 壓著聲音道：“陸大哥那天去買點心，是你跟著去的吧。所以你記得這些樣式?！?/br>
    他老老實實地點頭：“是?！?/br>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金公公， 你想我安安心心地跟著他走， 是不是？”

    他被銳利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虛：“陸千戶相貌堂堂， 人品貴重， 連你小時候喜歡吃的點心都記得， 是個念舊情的人。你要是跟著他， 一定錯不了?！?/br>
    袁昭點點頭，嘆了口氣：“他的確是好人?！?/br>
    他小聲說道：“我想著， 世上再找這樣一個男人，怕是難了。我是沒有妹子， 若是有的話，也想許配給他?！?/br>
    袁昭哼了一聲：“聽你話里的意思，陸大哥可惜是沒有龍陽之好，若是有的話，你跟著他走倒也很好?！?/br>
    金九華被這句話噎住了，呆了一陣才擦擦汗，陪笑道：“袁姑娘，你千萬不要生氣?！?/br>
    袁昭冷冷地說道：“你將我當作貓兒狗兒，想送人就送人了?！?/br>
    他怔怔地瞧著她，“我沒有?！?/br>
    她又問道：“陸大哥來看我，你心里不難受嗎？”

    他答不上來，轉身到盒子里拿了兩塊雪花洋糖，“我先去把梅子湯熬上再說?！?/br>
    袁昭喝道：“什么梅子湯，你還不如熬點孟婆湯，喝了一了百了，倒也痛快?！?/br>
    他停下了腳步，慢慢走到她面前：“袁姑娘，陸千戶的事，咱們讓它過去好不好？是我一時糊涂?！?/br>
    “怎么個糊涂法？”

    “我想著自己反正不中用，給不了你什么。論相貌，家世，才華，前程，哪一樣都沒得比，更何況……你也看見了?！?/br>
    他抬起眼來，“連院子里的姐兒們，都嫌閹人腌臜?！?/br>
    她抱著手道：“你很懂行啊?！?/br>
    “我不是，”他著急地解釋，臉都漲紅了：“是有些不上臺面的應酬酒局，我沒有過……你別嫌棄我?！?/br>
    她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眼神似乎經歷了許多世事滄桑，終于搖頭道：“九華，我從來沒嫌過你?！?/br>
    他心中涌上來一股暖流，沖口而出：“袁姑娘，是我的不是。咱們……在一塊過日子行不行？我會對你好的?！?/br>
    他這句話在心中思慮了千萬遍，一旦說出來了，又覺得說的突兀了，詞不達意，待要解釋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好緊張地盯著她的臉。

    她眼眶漸漸紅了，“九華，那天你走了，我心里很難過?？墒沁^了這么幾個月，也慢慢熬過來了。你說得對，誰離開誰，也能過下去?！?/br>
    她微笑著說道：“我這里，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我也不想回絕了一個男人，再依靠另一個。過一段再說吧?！?/br>
    金九華嘴唇里發著干，勉強穩住了，苦笑道：“好，我明白了?！?/br>
    他站起身來：“我傷了你的心，你怎么對我都是應該的。咱們先談公事，私事放在后頭，不著急?！?/br>
    她也釋然地笑道：“這樣很好?！?/br>
    第二天晌午，他又來了，將她要的畫具連帶瓶瓶罐罐一起搬了進來。屋子里本就空空蕩蕩，一下子被填得滿了，也多了許多顏色。

    袁昭很用心地畫出各種海船的大概樣貌，指給他看，又仔細比量著尺寸。兩個人討論起來，竟是默契得很。

    金九華也將海船監造中的大小事務跟她一一說起，讓袁昭替他出主意，偶爾也有爭論。張大嫂見他們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心中詫異得很，也不好說什么。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早上按時到來，袁昭認真地坐在桌子前面描摹勾繪，金九華就在旁邊伺候筆墨，灑掃屋子，將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凈凈，偶爾也下廚炒菜熬湯。太陽落了山，他就回府去住。

    正是熱辣辣的夏天，豆角花開了一茬又一茬，張大嫂坐在架子底下剝著豆莢，笑道：“還好多一個人吃飯，不然這許多豆角，要吃到哪一年去?！?/br>
    金九華在院子里刨了坑，用木頭搭起一座結實的涼棚：“這樣就不曬了，種些藤蔓好乘涼?！?/br>
    袁昭畫得累了，站在門前松松肩膀胳膊，看著他用繩子將木頭緊緊扎在一起：“這又是從哪里學的本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