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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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孚嗯了一聲, 便是答應了。長隨將簾子放下來, 跟馬車夫囑咐了幾句,馬車夫卻著了急:“又要快, 又要穩, 這官道你也看見了, 全是大坑小坑, 哪里能夠呢。你們當神仙倒好,自己長翅膀飛回去, 我可是個凡人?!?/br> 長隨陪笑道:“我家老爺病著呢。只怕磕著碰著,就更不好了?!?/br> 馬車夫斜眼看了他一下,嘆了口氣道:“前邊四五里地,有個驛館,我看這雨水也要上來,不如到那邊,你伺候他躺著歇一會,道上就先忍著些?!?/br> 長隨便點點頭。馬車夫揮了一鞭子,白馬嘶鳴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忽然有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他們的馬車身后疾馳而過,在車前五六丈遠的地方急急地停下了。馬上的人調轉馬頭,狠勒了一把韁繩。若是尋常馬匹,這一下便是要摔倒,這馬訓練有素,只略略抬了一下前腿,便穩穩地站住了。 馬車在他面前停下了,車夫剛要叫罵,見方維服采鮮明,就閉了嘴。方維穿著一身黑色繡花曳撒,手拍了拍馬頭,便跳下來,走到車前,躬身道:“閣老?!?/br> 長隨認識他,跟他拱手示意,又去后面撩開簾子。方維朗聲道:“閣老,還請先留步,圣上和太后娘娘有賞?!?/br> 李孚勉力說道:“臣……”又叫長隨:“扶我起來謝恩?!?/br> 方維抬頭看了看天,便道:“這里是官道,十分不便。前方不遠便是驛館,請移步那里吧?!?/br> 便又上了馬,頭前引路。 他抬眼往遠方看去,見鄭祥騎著一匹黑馬,從后面趕了上來,心略放了些。他們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護送馬車進了驛站。 長隨進去讓驛卒驗看過了勘合,方維便和鄭祥一起扶著李孚下了馬。 李孚已是枯瘦了不少,慢慢撐著走進了堂屋,長隨提著熱水吊子倒上茶水來。 方維道:“圣上欽賜李大人黃金一百兩。太后娘娘賜冠帶一副,白銀三百兩?!?/br> 李孚將茶碗推到一邊,又跪下去道:“臣謝過圣上、娘娘賞賜?!?/br> 方維使個眼色,鄭祥便上前扶李孚起身。 李孚卻往后退了一退,顫著聲音道:“臣……感激涕零,沒齒難忘。便請轉告圣上和娘娘,是臣無能無德,以庸碌之身,得蒙恩寵,竟未能……” 他說著說著,便咳了起來,彎著腰咳了一陣,一時說不下去。長隨站在旁邊,神色凄然。方維便道:“閣老不必掛懷。此次圣上恩準您回家養病,您回鄉靜養,待痊愈之后,圣上自有安排?!?/br> 李孚苦笑道:“不必叫我閣老。我已致仕,如今是一介草民?!?/br> 方維道:“李大人……” 李孚喘了幾口氣,又道:“我……我是不成了。當日昏仆在值房,能撿回條命,已是大幸。老天開眼,讓我這把老骨頭……回鄉安葬?!?/br> 方維道:“李大人,您是素日憂勞太過,傷了身體?;剜l離了這些瑣事,慢慢養著,假以時日,也就好了?!?/br> 李孚便苦笑著不言語,只瞇著眼睛看外頭。天邊的黑云漫了上來,劈里啪啦落下些豆大的雨點。方維對著李孚的長隨道:“快扶著李大人進屋歇息吧,當心著了寒氣?!?/br> 長隨應了一聲,忽然又有馬匹嘶鳴,兩個驛卒嘟嘟囔囔地去開門,闖進來兩匹馬,從馬上下來兩個人,雨水中看不清臉。 他們進了堂屋,將斗笠摘了,方維嚇了一跳,正是江之儀和張中銘。 他們見了方維,也愣住了,又看見李孚坐在當中,形容枯槁,江之儀便帶著張中銘跪下去道:“給閣老問安,這是……” 李孚看了看他們,坐下來將身子挺直了,抬起手來擺了一下,嘆道:“起來吧。我已經致仕回鄉了?!?/br> 江之儀聞言大驚,與張中銘面面相覷,方維微笑道:“李大人是回鄉休養,圣上恩準了?!?/br> 江之儀咬了咬嘴唇,便從懷里掏出一本奏折來,向上遞給李孚道:“李大人,我剛從南京回來,南直隸勛貴莊田與中官莊田,近年來連番擴增,已不下五萬畝之巨。本土jian猾小民,多投為莊頭,助紂為虐。向上供奉十有一二,中飽私囊則有八/九。小民脂膏,吮剝無余。生民逃竄,戶口消耗,里分減半,糧差愈難?!?/br> 李孚伸手觸到了那封奏折,又縮了回去,一字一句地嘆道:“我豈不知。向使此弊不除,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人民離散,土地日蹙,盜賊蜂起,jian雄借口,不知我朝廷何以為國?!?/br> 他說得很慢,漸漸從眼角流下淚來。江之儀見了,又叩頭道:“是我等的不是。閣老且寬心,我等將這封奏疏呈送圣上……” 李孚卻睜大了眼睛,喝道:“糊涂。如今上這道折子,又有什么用?!?/br> 江之儀道:“下官蒙閣老提拔,這是閣老親自交辦的事,又怎能虎頭蛇尾?!?/br> 李孚冷冷地道:“你在京為官數十年,豈不知為官之道,人存則政舉,人亡則政息。如今京城里的風向,你還看不清嗎?” 江之儀臉色也變了,垂著頭不言語。 李孚嘆了口氣,鄭祥給他倒了些熱水,遞到他手邊。他抖著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忽然看見后面跪著的張中銘,指著說道:“你是……新科庶吉士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