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點點頭道：“我jiejie她……的確是個心地仁厚的好人?！?/br>
    方維臉色陰晴不定，想說幾句話譏諷，又覺得多余，過了一會，嘆了口氣道：“賢伉儷如今琴瑟和鳴，也很好。日后生兒育女，互相扶持著，惜福之人福常在?！?/br>
    李義苦笑了一下，回頭見下人們將東西搬完了，也拱手道：“我看著他們去布置了，少監慢走?！?/br>
    方維上了轎子，便吩咐道：“從前頭拐彎，走鯉魚大街回宮里?！?/br>
    轎夫應了，慢慢抬起轎子。他晃晃悠悠地坐著，路過采芝堂門口，又說道：“前頭人多，當心沖撞了，放慢些?！?/br>
    他撩起轎簾，看采芝堂門口人流如織，不少婦女排著隊往里進，錦衣華服者有之，布衣素服者也有之，也有三五成群唧唧呱呱地說笑的。他往鋪子里頭望去，看不到她，知道她必定正在忙，就笑了笑，將簾子放下去了。

    蔣夫人在大堂里坐著，拿了正月的帳目在看，邊看邊道：“怎么年后就這十幾天，掛賬的就這樣多?！?/br>
    帳房先生陪笑道：“有些病人說囊中羞澀，東家就說將藥先開出去，錢掛賬了?！庇挚此哪樕?，小心翼翼地說道：“蔣大夫那里，也掛了幾個?！?/br>
    蔣夫人搖頭道：“這樣下去怎么得了?！币姉畎岔槒墓衽_前走過，又叫住他，問道：“藥材庫存還有多少？”

    楊安順答道：“賣得好的藥材，大概還剩一個月的存量?！币娝碱^皺起來，又道：“大掌柜，上回跟著您去祁州，那幾家賣生藥商戶我也認了個臉。等過幾天，我帶上個學徒，去跑一趟那邊，再進上幾個月的貨就好?！?/br>
    蔣夫人點點頭，又道：“夏天到了，天氣一熱，藥材便放不住，不要買這么多，回頭咱們再對一下，看看買多少?！庇钟X得腹中被胎兒踢得厲害，就站了起來，在大堂走動。忽然見到門口的伙計提了幾個盒子進來，便問：“是什么？”

    伙計便道：“剛有人遞給我的，還有個條子，說要轉交給您?！?/br>
    蔣夫人接過條子，見上頭用瀟灑的行書寫著八個字：勞苦功高，努力加餐。落款一個方字。她愣了一下，問伙計，“是什么人送來的？”

    伙計道：“是唐家點心鋪子，就是點心西施那家的伙計送過來的，說有人在鋪子里定了十幾個點心盒子，叫立刻送到咱們大堂來?！?/br>
    蔣夫人明白了，打開點心盒子，見有雪花餅、棗泥餅、芋餅、酥油泡螺等各色小點，便對楊安順說道：“十幾個盒子都分下去吧，一人一盒?！?/br>
    楊安順問道：“這是……”

    蔣夫人笑微微地道：“想是以前治愈的病人給咱們定的?！庇盅a一句：“盧大夫喜歡這個，給她多放一盒?！?/br>
    楊安順便提著兩個盒子，想到診室去。門口的女人們見了他，便擺手道：“這里男人不許進的?！?/br>
    他只好退回來。過了一陣，見盧玉貞出來洗手，就上前道：“盧大夫，有個病人送了些點心過來，鋪子里人人有份的，大掌柜說多給你一盒?！?/br>
    盧玉貞怔住了，笑道：“我在忙著，也沒有停下來吃東西的道理。吃的一地碎渣，也難打掃。你們先吃著吧?！庇謫枺骸笆钦l送來的？”

    他搖頭道：“不知道?！庇执蜷_盒子：“你從早晨忙到現在都沒吃飯，好歹吃兩個墊墊肚子?！?/br>
    她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忽然愣住了，又急匆匆往外頭走。到門前張望了一陣，又回來笑瞇瞇地道：“那我先吃一個?！?/br>
    她伸手拿了個酥油泡螺，在嘴里慢慢嚼著，臉上便露出個燦爛的笑來。吃完了，她又將兩個盒子抱起來，笑道，“我帶走了，正好放在診室里頭慢慢吃?！?/br>
    楊安順看著她的笑容，忽然覺得有些異樣，他看了一眼盒子里的東西，又猛然想起年前盧玉貞帶他去買的幾樣點心，心中一陣亂跳。他疾步走到門口，左右望了一圈，并沒有人，心中更是疑云一片。

    他見點心鋪子的伙計沒走出去多遠，連忙跑過去追上了，問道：“那個定點心的人，你認識嗎？”

    伙計道：“看樣子是個轎夫，拿著銀子和條子來定的，我們掌柜的見了條子，就吩咐我們裝盒?！?/br>
    楊安順心事重重地回來，另一個伙計見了他，就笑道：“安順，你的一盒，我給你擱到屋里去吧?！?/br>
    他擺擺手道：“你們替我吃了吧，我不喜歡吃這個?！?/br>
    伙計笑道：“還有這種好事。你可別后悔啊?！?/br>
    他轉頭道：“快拿走吧?！?/br>
    伙計見他臉色忽然拉了下來，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就將點心拿走了。

    第159章 漏夜

    二月初八二更天起, 貢院門外便擠擠攘攘站滿了人，數千人的燈籠如同繁星點點，將暗夜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方維的轎子到了街口, 就走不動了。前頭幾個小火者連推帶擠, 使勁吆喝著，才在人群中勉強開出條道來。

    他在正門前下了轎，忽然看見陸耀穿一身大紅色飛魚服, 戴著烏紗帽，配著繡春刀, 威風凜凜地站在貢院牌坊里面, 便上前拍著他肩膀笑道：“你怎么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