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笑道：“我都好幾個月沒有看一本書了, 古人說人生識字憂患始，我看倒不如不識字的好。自從你來了，我天天就是吃飯睡覺, 這樣下去都養成一把懶骨頭了, 被你養的太好了?！?/br>
    盧玉貞斜了他一眼道：“你還瘦的很呢，這樣補著也不見長rou?！?/br>
    方維就自己捏著胳膊給她看：“看胳膊都粗了一圈?！?/br>
    她笑道：“就這樣也不粗啊, 還有你的腰, 比我的還細呢?！?/br>
    方維轉了轉眼珠子, 就摟著她笑道：“讓我量一量, 我偏就不信?！?/br>
    她把書放在一邊，兩個人默默親熱了一會兒, 方維就低聲道：“怎么你……要這樣久?？茨隳樕缓?，嘴唇都越來越白了?！?/br>
    她就笑道：“血癥是這樣的，我已經好很多了，現在天天吃著丸藥。以前我五六個月一回，痛得打滾，都不能下地，也不知道幾天能停，總覺得血流干了，自己就快死了?！?/br>
    他就抱著她，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揉著，又低聲道：“趕緊過去吧。別讓我等太久?！?/br>
    她嗯了一聲，笑道：“會好起來的?！?/br>
    她忽然感覺到他的手不老實了，輕輕打了他一下，“怎么剛有點起色，就變得這樣不正經起來，大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br>
    方維憋不住笑了：“我見到你這樣美，忽然管不住自己了，怎么辦，一定是鹿茸酒喝多了?！?/br>
    她就捏了捏他的臉，笑道：“少胡說了。你就算把那一整根吃完了，也還不到時候呢。五臟六腑都是虛的。這幾天剛咳得少些了，睡覺也安穩了，咱們慢慢養著就是?！?/br>
    他就笑道：“我自然聽你的話，可我不是怕你嫌棄嘛。其實……我之前誤會的時候，心里還挺歡喜的。橫看豎看我這副皮囊，也看不出什么可愛之處，若是能討你的歡心，那就是我的福氣了?！?/br>
    她就哼了一聲，微笑道：“就屬你最會甜言蜜語了，說的我十分受用?！?/br>
    他趕緊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也有說錯話的時候，玉貞，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生氣?！?/br>
    她想起來了，板著臉道：“當時險些被你氣死。我心大量寬，原諒你了，可別有下次?！?/br>
    他就點點頭，拉著她的手道：“我的小東家是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跟我計較。我以后洗心革面，再不會了?！睂⑺氖掷饋碛H了親，又問：“玉貞，你什么時候方便出門？”

    盧玉貞愣了，問道：“天這么冷，一定要出去嗎？我看地窖里頭還有些菜和rou，我帶的東西多，一時半會倒是不缺什么?！?/br>
    方維笑道：“我原是看好了一個地方，風景不錯，想著你過來能帶你去玩玩。這一發病，也耽擱了，看你身上也不方便，小心出去受了寒?！庇种钢南驳溃骸澳憧窗阉脖飰牧?，老扒著門叫喚?！?/br>
    她猶豫了一下，就回手拍拍他，笑道：“別著急，你也剛好，我估摸著過幾日就行了。日子還長，慢慢來吧?！?/br>
    他背著手躺著，笑道：“我就是覺得你過來一趟，不去那里玩玩，未免可惜。等春天你要是再過來，就沒現在好玩了?！?/br>
    盧玉貞好奇地問道：“是什么地方呢？”

    方維笑道：“先不告訴你?！庇謧榷犞忸^滴水的聲音，“這樣日日跟你守著，咱們倆都不用管別的事，我竟覺得這是世外桃源了，恨不得這日子一天天的不許過去?！?/br>
    她就嘆了口氣道：“我也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了吧，也算上天垂憐。只是大人，你這樣可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br>
    方維道：“我可不想當英雄，也沒什么大志向，能把家里的人都顧好了，我就心滿意足了?！?/br>
    她就笑道：“是誰教我的立德立功立言呢？”

    方維一愣，笑道：“又被你抓住了，你可當真厲害。所以說我命好，家里最累的事情都是你擔著，我只要把你照顧好就行了?！庇肿饋斫o她捏肩膀。

    又過了幾天，方維時時問：“能出門嗎？”

    盧玉貞笑道：“你這樣一天問八次，要不要這么著急?！庇纸o他把了脈，點頭道：“差不多了，只是要穿厚一點?！?/br>
    方維就去地窖里拿了一個包袱出來，看著她將棉衣穿上了，又取了一件自己的棉袍給她套上，在她頭上扣上一頂黑色氈帽，把她的臉遮得只露出兩只眼睛，微笑道：“穿最厚的?！?/br>
    她低頭看了看，笑道：“大人的衣服我穿著松垮垮的，怕是不好看?！?/br>
    方維道：“你穿什么都好看的?！庇仲N著她說道：“不穿最好看了?！?/br>
    她趕緊推了他一把，笑道：“四喜也去嗎？”

    他猶豫了一下，四喜就繞著他的腿轉了幾圈，又去扒拉門。

    他就自己穿好了衣裳，低頭把它抄了起來，笑道：“也帶上你?！?/br>
    他們出了門，沿著小路穿過樹林，往村子外面走。這條鄉間小路上原是少有人行，積雪已經沒到了小腿。四喜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整個身體就陷進雪里去了，黑色的一大塊，望去十分顯眼。方維笑著把它抱了起來，見四下無人，便用另一只手牽著她的手默默走著。

    沒有風，天空一碧如洗，空氣又干又冷。他們慢慢地往高處走著，方維笑道：“要爬一個坡，不高，咱們慢些，小心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