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碟子里雪白的山藥，一條一條在里頭碼著，忽然思維洞開，又拉著盧玉貞的手問道：“玉貞，你是去過惠民藥局做事的，知不知道沙參和白芷這兩種藥材，采出來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盧玉貞就給他比劃了一下。方維呆在原地，想了一會，笑道：“原來如此?！?/br>
    他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來。盧玉貞猝不及防，趕緊攬住他的肩膀，低頭在他耳邊問：“怎么了？”

    他就把她放下了，笑微微地說：“我想明白了一件事?！?/br>
    盧玉貞就問：“很重要的事嗎？”

    方維笑道：“對，很重要?！庇掷氖郑骸坝褙?，你是我的小福星，我原本是個必死之局，現在倒也有轉圜的機會了?！?/br>
    盧玉貞眼睛都亮了，問道：“勝算有幾成？”

    方維道：“三成?！?/br>
    她笑了，抱著他松了口氣，“太好了?！?/br>
    方維撫著她的背，笑道：“三成也不算什么順風局啊?！?/br>
    盧玉貞嗯了一聲，低聲道：“大人你只管去做，有三成的希望，咱們就去爭取。輸了，我也不怪任何人?！庇盅a一句：“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方維就緊緊握著她的手，笑道：“沒什么了。要不下午你陪我再睡一會兒吧?！?/br>
    她就一陣子臉紅心跳，扭頭說道：“大人你怎么老想著……”

    方維連忙搖頭：“你誤會了，我只是太累了，得歇一會，前邊還有好些硬仗呢?！庇中Φ溃骸白蛱焱砩夏愣寄菢恿?，你還想不想呢？我學了那么多，就為了……”

    盧玉貞跺了跺腳，趕緊把他打斷了：“快別說了，大人你好不正經?！?/br>
    方維笑道：“我都正經了快三十年了，臨了了，偏要從心所欲油嘴滑舌起來?！庇峙踔哪?，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玉貞，你陪我吧，我想睜開眼就能看見你?！?/br>
    她就點點頭，上前抱著他的腰，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昨天晚上，我從來沒想到您會那樣，我很……很快活，都覺得自己快飛起來了?！?/br>
    方維聽得眼睛都亮了，摸著她的頭發：“玉貞，其實當時我心里頭害怕極了，都是強撐著罷了?！?/br>
    盧玉貞悶悶地道：“大人，我知道其實您根本沒有……我能看出來的?！?/br>
    方維愣了一下，親了親她的頭發，笑道：“我是個閹人，你也見了，那一刀下去，本就不該有什么快活的。昨晚我心里已經是說不出的高興，能讓你……”

    盧玉貞把頭埋在他胸前，笑道：“您先養好了那里的傷，我會想法子，讓您更舒服些的。大人，咱們什么都不用怕?！?/br>
    方維笑道：“好，那我等著?！?/br>
    “在我家鄉那邊，有一片很大的湖，大得一眼望不到邊。湖上有些人家就守著一條船過日子，一年四季除了幾次采買糧食，都是不上岸的，一家老小吃住都在船上，打打魚，燒燒火，一輩子也就過去了?！北R玉貞躺在床上，輕聲說道?！按笕?，不如咱們去打魚吧，我也想跟您守在一塊兒，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咱們倆，您也不用擔心被別人識破了?！?/br>
    方維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道：“好啊，你說去哪，咱們就去哪?！?/br>
    盧玉貞嘆了口氣道：“也不過是想想罷了?？棟O網，劃船，捕魚，我哪里會呢?！?/br>
    方維笑道：“世間不如意事，十?！酢?。我當了二十多年中官了，讓我做別的，也不大行。別想那些，至少這一刻我跟你守在一塊兒就行了，真是做夢都求不來的好福氣?！彼藗€身，看著她笑了：“上天對我著實不薄?！?/br>
    雨滴打在窗扇上，發出輕輕的噠噠聲。他拍著她的背，笑道：“是不是很像在船上了？湖中間的一條船，晃晃悠悠的，外面下雨了，咱倆漁公漁婆就不出去打魚了，歇一天?！?/br>
    盧玉貞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漸漸熬不過，閉上眼睛睡著了。他也閉上眼睛，暗暗盤算著這二十年來的一切。

    第103章 往事

    大雨落了下來, 將院子里杏樹的葉子打落了不少。屋檐下的水串成了線，砸得地面啪啪亂響。

    方維在床上躺著，閉著眼睛默默聽著窗外的雨聲。直到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雨滴的節奏, 他睜開眼睛。

    他輕輕地把胳膊從盧玉貞脖子下面抽出來。動作很小心, 但是她還是驚醒了。

    她猛地坐了起來，也聽到了敲門聲，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方維微笑道：“玉貞, 他們已經來了。也好，這樣反而安心了是不是？”

    她就茫然地點點頭, 又抱住他, 臉緊緊貼在他胸前。

    敲門聲變得越發急促。

    方維拍了拍她的背, 笑道：“你不要起來。我自己出去就是了?！?/br>
    她卻搖了搖頭，翻身起床，笑道：“我再給您換一下藥?！?/br>
    方維愣了一下，急忙擺手道：“不用了，玉貞?！?/br>
    盧玉貞從布包里取了紗布和藥水出來, 也不說話，兩只手就去脫他的褲子。

    方維很配合地坐在床沿上，分開兩條腿, 方便她cao作。盧玉貞將舊的紗布揭掉了扔在一邊, 用新的紗布吸滿了藥水，半跪在他面前, 輕輕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