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儀點頭道：“方公公，你說的對。咱們兩個便騎馬先走，這樣最穩妥不過了?！?/br>
    不一會兒，江之儀的長隨牽過兩匹馬來。

    方維便把王有慶的蓑衣披上了，翻身上馬。

    曹進忠看了笑道:“這么多年竟是不知道你會騎馬的?！?/br>
    方維道：“都是在潛邸學的東西了，十幾年不用，居然也還沒忘記?！?/br>
    江之儀也上了馬，沖他點點頭。他便揚起馬鞭，啪的一聲，馬匹沖上了官道，飛奔起來，不多時便消失在漫天的雨霧之中。

    第98章 歸來

    方維和江之儀騎馬疾馳了兩天一夜, 小雨也正好下了兩天一夜。未時已過，雨漸漸停了。他倆牽著馬走進阜成門。

    江之儀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笑道：“這雨停的很是時候, 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出月亮了?！庇謹Q了擰袖子, 嘆了口氣道：“趕了一路，總算在八月十五的晚上回到家了，省得家里人念叨著?！?/br>
    方維笑道：“那就恭喜江大人闔家團圓, 歲歲長久?！?/br>
    江之儀愣了一下，想到方維是個宦官, 覺得自己說話有些冒撞了。見方維不以為意, 他又道：“方公公, 奏折我已經寫的七七八八了，節后便能呈上去?！?/br>
    方維笑道：“不瞞江大人，我就是在司禮監文書房做事的，江大人的奏折一到，我便立即放在加急折子里頭, 呈送到御前?！?/br>
    江之儀想了想，皺著眉頭問道：“張壽年那邊，會不會有什么阻礙？”

    方維笑道：“這一路咱們都平安過來了, 他再有天大的膽子, 也不敢在京城對著咱們下手，你只管放心就是。他不過是個勛貴, 倒沒那么一手遮天。何況如今在官場中, 且有一些人正盯著他抓錯處呢?！?/br>
    江之儀點了點頭道：“方公公, 那我就告辭了?！?/br>
    方維笑道：“你先回家吧, 別讓家里人都等著急了?！?/br>
    江之儀就作了個揖，翻身上馬, 疾馳而去。

    方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天，陰沉沉的。幾天來的陰霾，仍是沉甸甸壓在他心頭。他心中思來想去，終于下定了決心，上馬朝北鎮撫司的方向飛奔而去。

    三更鼓聲響過了，他敲了敲家門。

    等了一會，盧玉貞披著衣服，過來開門。門剛剛開了半扇，方維就放下了箱子，上前一下子把她抱住了。

    盧玉貞也回抱住了他，輕聲道：“大人，我一聽見敲門聲，我就知道是你，肯定是你?！?/br>
    兩個人緊緊相擁著。方維撫著她的背，將頭埋在她的頸窩里頭，貼的很緊很緊，緊到她有點喘不上氣來。

    過了一會兒，盧玉貞笑道：“大人，大門還沒關呢?！?/br>
    方維就嗯了一聲，回身把門閂插住了，又回頭握著她的手問：“玉貞，你在家這些天，還好不好？”

    盧玉貞沒等開口，眼圈就紅了，勉強笑道：“家里都還好，就是特別想你。以前你在宮里頭做事，也有八九天不回來的時候，我都覺得沒什么。怎么這次就特別心慌起來，總怕你照顧不好自己，在外頭累了病了的，可怎么辦呢?！?/br>
    方維捏了捏她的肩膀，笑道：“玉貞，我都快三十了，怎么拿我當小孩子呢?！?/br>
    她笑了笑，又道：“兩個孩子都在家呢，他們剛剛吃飯的時候還念叨著你。我就說你肯定是在外頭耽擱了，有事情回不來?！?/br>
    方維往堂屋看了一眼，見里頭沒點燈，笑道：“他們已經睡了？”

    盧玉貞點頭道：“估計睡下了，他們明天就得回去，您今天晚上得趕緊陪陪他們?！?/br>
    方維笑道：“好啊?！北阕约好摿送馀?，搭在手上。

    盧玉貞抬眼看方維，見他渾身上下都是濕透的，淋淋瀝瀝一身的水。方維笑道：“你看，我把你的衣裳也弄濕了?！?/br>
    她搖頭道：“反正也已經濕了，明天攢著一塊洗，也不費什么?！庇稚锨氨е难?，笑道：“大人，您終于回來了，我心里頭歡喜極了?！?/br>
    方維便低下頭去，看著她笑道：“我臉上也都臟得很，都是泥水。得先洗洗，不然把你也蹭的臟了?！?/br>
    盧玉貞放開手，笑道：“那我去燒些熱水給您洗一洗?！?/br>
    方維看著堂屋，笑了一下，輕聲道：“別把他們弄醒了?！?/br>
    盧玉貞笑道：“那就在廚房吧，箱子里頭有衣裳。您換好了，便進堂屋去睡。他們兩個可想你了，今天好容易回來一次，見你不在，他們嘴上不說，心里肯定難過的?！?/br>
    方維嗯了一聲，笑道：“都聽你的?！?/br>
    倆人便進了廚房，方維看了看她，猶豫著，手就停在衣帶上不動。

    盧玉貞倒了些熱水在銅盆里頭，給他端過來，笑道：“沒事的大人，我不看，非禮勿視?！?/br>
    方維聽了，笑出聲來。自己將箱子打開了，解了衣服，在凳子上坐下，慢慢洗了臉。他取了條帕子打濕了，將周身上下細細擦了一遍，又換了一遍熱水，清洗那處的傷疤。那里被雨水泡了許久，騎馬的時候又有摩擦，起了些大大小小的水泡，邊緣處已經潰爛了。他咬著牙強忍著不吭聲，自己取了些藥涂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