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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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個呼哨給阿白作信號。 一直游走在附近的小白蛇,立即游向暗處,尋找攻擊時機。 趙鯉挽了個刀花,又要上前。 在她和那男人角力打生打死時,方才被趙鯉砍下頭顱的無首尸忽而一動。 它終于完成了研磨,盤坐在地上的身子搖搖晃晃起身,雙手捧著研缽蹣跚朝著壁畫走去。 路過它自己的腦袋時,略停了一下。 就像是一個老農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帽子。 它撿起腦袋,扣在斷首上。 不知如何黏合,竟是穩穩頂著腦袋捧著研缽繞到了壁畫前。 整個過程中,它一眼沒看正打生打死的趙鯉和那男人。 在壁畫前站定,它抬手自腦后以指尖取下一束頭發。 在嘴里一抿為筆,然后沾著研缽中的‘涂料’便往壁畫上畫畫。 每畫下一筆,這蒼老的老者身體便充盈年輕一分。 它隨手涂抹,將一個倒在溪水邊抱著大酒壇的男人描進了壁畫中。 “重重重孫已懺悔,望鄉臺上得新生?!?/br> “可入極樂,可入極樂!” 蒼老的聲音,像是宣判什么。 趙鯉聽得頭一陣生疼,幸而對面的男人反應更加激烈。 話音剛落,那男人鼻下洶涌鮮血涌出。 可相比趙鯉露出痛苦之色,他神情卻是極為狂熱的。 手上動作停了一瞬,被趙鯉一刀削去了右肩的一快皮rou。 洶涌鮮血涌出,這男人的神志被拉回,他憤恨看著趙鯉:“罪人,你難道不想脫罪入極樂嗎?” 電光火石間,趙鯉明白初見時這男人鞭打自己是為何。 是懺悔,是為了變成顏料入畫。 可……里面真是什么極樂?不見得! 趙鯉沒有錯過那老者變得充盈年輕的情況。 那些入畫之人理論上是進了極樂——以被吞吃的形式。 趙鯉有心嗤笑,但又恐揭了短處戳破這男人的幻想,激怒此人給自己添麻煩。 她閉著嘴,手中長刀舞得更快。 但她臉上一閃即逝的嗤笑,被男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自小長在這酆都城,被告知他生來有罪,需要贖罪才可入極樂。 趙鯉的不以為然,顯然叫著男人極為暴怒。 他筋骨劈啪作響,身形又膨脹一點后,攻勢越快。 殿中只聽得一聲聲武器交擊的锃锃。 立在壁畫前的老者,繪畫完畢。 它似極滿意自己的手筆,將當做筆的那束頭發以舌卷入口中吸吮干凈。 而后打著酒嗝狂笑擲出一把金粉。 細細的金粉漫天紛紛揚揚。 在琉璃燈的照耀下,像交織成一副流光溢彩的光影。 趙鯉屏息后撤時,那壁畫中又傳出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遍地橫躺縱情吃喝的小人們推杯換盞,齊齊發出陣陣笑聲。 它們連著立在壁畫前的老者,齊齊扭過頭來。 到了此時,那老者昏花失焦的眼睛才終于有了些亮色。 它,終于能看清趙鯉了。 “哎呀,竟來了骯臟的外人?!?/br> 這老人脖上還有一條未收攏的紅線。 但說話比方才有條理許多。 它像是野獸般仰頭輕嗅,喃喃道:“不是我宋家人啊?!?/br> 言罷,它倒神色如常,壁畫之中的小人俱都作怒容看向趙鯉——包括剛剛畫上去那個。 趙鯉本是想要嘴癢一句的,奈何對面的敵人像是瘋癲了一般。 這樣力大無比砍不死的玩意,加之那壁畫那老者。 趙鯉頓時心生退意。 她長刀在交鋒的空隙間,猛下壓剁向那男人的手指時,阿白終尋得契機,自盲區彈出。 張嘴,毒牙彈出,朝著那男人的脖頸咬去。 只飛到半空,險被一只手抓住。 幸而趙鯉長刀一挑,齊齊斬下那只手的四個手指,阿白方才幸免于難。 趙鯉一手接了在半空的阿白。 眨眼功夫看見那男人的手指已是止住了血。 她忍不住暗罵一聲。 足下一點,便要戰略性后退。 這時壁畫也有了動靜。 那老者看著趙鯉咦然納悶出聲:“竟看不見你來處去處?!?/br> “有趣!” 說話間,老者又打了一個酒嗝。 一些淡黃色氣霧自他口中吹出。 如實質一般,籠罩整個壁畫。 壁畫一陣扭曲,發出陣陣刺啦刺啦的聲響。 下一瞬,一個長發披散的頭,蛇一樣探了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人首蛇頸的玩意下半截黏在畫中,頭顱次第探出。 下頜大大張開,朝著趙鯉纏繞撲咬而來。 方才和趙鯉斗得極兇的男人,不知何時停下動作。 虔誠雙膝跪下,對著滿壁畫人首請罪道:“罪民戍衛酆都不利,請責罰?!?/br> 他這強壯的野獸,乖順伏下身去。 滿是鞭打傷痕的背脊,展露在光下,落了滿背金粉。 在這紛揚金粉中,有幾個男女頭顱嬉嬉笑笑探來。 繞著他轉了兩圈,然后張嘴撕咬。 它們還保留著人類的鈍鈍門齒,有些費勁才撕咬下些皮rou。 這男人知道疼,卻根本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