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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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不得不攥緊了她作怪的手。 “在水宛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中,盛茂坊盛產小偷惡匪?!?/br> 沈晏遙望魏山的背影,道:“他在書院中,大抵是會受欺負的?!?/br> “自然厭惡念書?!?/br> 話音方落,場景變幻。 寒風夾雜著雪花,撲上面頰。 趙鯉環顧四周,兩人已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遠處傳來讀書聲。 錦衣孩童端坐廳室,搖頭晃腦地背著書。 魏山雙手揣在袖中瑟瑟發抖,立在通風的廊下,鼻子下掛著兩管清鼻涕。 不交束脩,便只有立在廊下旁聽的待遇。 即便,他每日為了上學得走上一個時辰。 放課后,一群孩童圍著魏山。 魏山念書晚,年長許多還在啟蒙。 小了他許多的孩童們,又知他家境,便欺負他為樂。 穿著厚實棉襖的孩子們,將他書包扔進水里。 未免遺失書本,魏山挽起褲腳,去浮著碎冰的水中撿書包。 一個來回,人便凍得臉青紫。 一個胖小子拍著巴掌,笑聲震天。 看魏山的衣角露出什么,他上手去扯。 魏山年長,常年缺油水,又黑又瘦。 雖反抗,但無用。 刺啦—— 粗布衣裳一扯就破。 夾衣里絮著的蘆絮和著飛雪,漫天紛揚。 一靜之后,惡童們更加歡快起來。 窮、酸。 這兩個字,和盛茂坊一樣,刻在魏山身上,抹也抹不掉。 魏山上去搶奪,卻輕易被這些惡童的隨從們拉開。 褲腿半濕的魏山穿著單衣,抱著濕透的書包和撕爛的衣裳,頂著小刀片似的雪花跑回盛茂坊。 他逃課了。 心里打定主意,就是被娘親打死,也不念這勞什子的書。 再不想什么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一輩子在盛茂坊,再不出來。 將要到家時,腳步沉得像鉛。 為了他能有一條上進之路,他娘親付出了什么,魏山再清楚不過。 他終是停在了巷子口,不敢再向前一步。 雪落下,堆在他的肩頭。 趙鯉和沈晏靜靜看著。 一側的門,忽而吱嘎一響。 男人一邊系腰帶,一邊走出來,嘴里說著:“你這女人當真無情,完事了便趕人?!?/br> “哎喲,咱們做買賣還談感情?” 穿著桃紅襖子的女人已經不年輕了,嘴里叼著煙桿:“屋里點的碳,燒的熱水哪樣不花錢,沒得叫你白呆占便宜的道理?!?/br> 兩人身后的屋子,散發濃烈的情事味道。 吵吵嚷嚷拌嘴,迎頭撞見魏山。 這對男女同時一愣。 “小山啊……” 男人打著哈哈,忙整理了一下衣襟。 女人也從倚著門框的姿勢,站直了身子。 自從魏山念書的事情,被他娘親得意地四處炫耀出去。 他便有了不同的地位。 這對男女收了浮浪模樣,這才仔細看魏山狼狽模樣。 見他凍得臉發黑,女人側身讓開了門:“你娘不在,你先進來?!?/br> 大抵是為了避嫌,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你也進來吧?!?/br> 第525章 種子 打開的門又合上。 趙鯉這才探頭看了一眼。 她和沈晏在這幻境中,處境比較奇怪。 偶爾會被人瞧見,但更多的時候卻是被徹底無視。 需要主動弄出動靜,才會被注意到。 此時,兩人悄聲上前。 走近了便聽里頭,魏山的哭聲。 一路強忍,獨自一人倒還能堅強。 但見著熟悉的左鄰右舍,還被關心,還是半大孩子的魏山便再忍不住。 在屋中直掉眼淚。 沈晏見這間屋子的窗戶留出了一個洞,牽著趙鯉來到這處。 很無良地探手,輕輕撕開了人家窗戶紙上留著透氣的洞。 方才的男女,身份并不難猜。 在這混亂的盛茂坊,也不稀奇。 大抵嫖客暗娼而已。 這間屋子不算寬敞,屋中只有一個妝臺,一張硬板床,床上被褥凌亂。 居中的小火爐上,燒著嗆人的炭火。 魏山便坐在這小火爐邊。 受凍之后再烤火,他抖得更厲害。 一邊抖一邊哭著將書院發生的事情說了。 黑瘦男人扎著一條青布腰帶,解了外衫裹在魏山身上。 他是個暴脾氣,站起來一腳踢了凳子:“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小山別怕,沒人能欺負咱們盛茂坊的人?!?/br> 一旁的桃色衣衫的女人,卻是沖他翻了個白眼:“嘴上說得厲害,出了盛茂坊,你算什么?” 被撅了面子,男人嘖了一聲。 女人起身,去妝臺捻了針線。 魏山的書包都濕透了,女人給他在小爐上烤干,縫補了撕爛的地方。 “還補這玩意做什么?” 青春期的男孩子,腫著眼睛自暴自棄道:“念書便不是我該做的事?!?/br> 他話說出口,本想得到安慰和認同。 出乎意料的是,碼頭混子出身的男人沒說話,做著皮rou生意的女人也沒說話。 兩人對視一眼,到底有些大人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