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周舒禾眼底有些幽深。 戚鈺的異常,想不察覺都難。 她將腿抽了回去。 周舒禾只好放下懸在空中的手,彎下腰將醫藥箱放在腿上進行整理。 “害怕?”他聲音雖輕,卻又濃重的情緒掩蓋在下面。 戚鈺臉頸紅成一片,半張臉埋在枕頭上,烏絲散落,遮住了她的表情,“不是,癢?!?/br> “癢成這樣?!敝苁婧堂黠@不信,但沒追問了。 原因,兩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不知她是興奮,還是透露出來的那樣,害怕。 或是,偽裝成害怕的模樣。 畢竟獵人對于弱小的獵物,往往會激發更多的貪婪。 說不定是她慣用的手段。 第17章 chapter 17 天色微白,一道灼眼的白光直接刺進了戚鈺的房間,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意識到自己忘記拉窗簾。 這道光還沒消散,她掀開被子下床,睡眼惺忪地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了一眼。 是車前照燈,有人將車停進了院子。 戚鈺想不通這時候會有誰回來,手臂撐上窗框,觀察了片刻。 從車上下來的人,是華哲。 他提前回來了。 戚鈺覺得沒意思,想拉上窗簾,卻不想一抬頭,就和華哲的目光正面撞上。 他正在打量著她,這個時間有人站在窗口看外面,也是件稀罕事。 玻璃是兩面透光的,戚鈺穿著睡衣,連內衣都沒穿。 她手腕一甩,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轉身撲床上去了。 前來悼念的人幾乎都離開,經理要開始對收尾工作進行安排。 “要去扶一下那位先生嗎?”外面大雨如注,手下人問。 樹葉花瓣被拍打一地,經理眼看著從傘下伸出去一條腿,搖搖頭道:“去把路上花壇邊清理一下吧,要是那位先生要幫忙,你再去?!?/br> “師傅這看碟下菜的功夫不錯?!?/br> 經理笑笑。 不過,那位居于上位的先生,他倒有幾分眼熟,應該是從前見過。 - 比起張緒剛才的逾矩,現在的情形更令戚鈺無措。 她把人認了出來,卻忘了他的名字。 下意識、報復性地將人踹了一腳,卻被身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將腿收回后,因為做賊心虛,戚鈺裝作不經意地低頭將珍珠耳環塞進包里,只有耳尖倏紅。 身旁人身上有著冷冽的清香,她卻實在平靜不下來。 男人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她不帶一絲猶豫地踹向張緒,又看她低下頭時袒露出來的后頸。 ——比珍珠還要亮白。 隨后,戚鈺向后撤了一步。 可她那聲“謝謝”還沒出口,便被對方的眸光制止。 “還掉了什么東西嗎?” “沒有?!?/br> “那就回家去?!?/br> 他的語氣,像是兩人無比熟稔。 戚鈺一怔,余光掠過反光的水洼。 張緒正在用一雙陰鷙的眼睛看著面前兩人。 渾身是要裂開的疼痛。鵝卵石滑,他也難以爬起來。 戚鈺力氣不大,張緒自然以為只是自己腳滑摔了下來。 看見周舒禾,想不通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但不想在這人面前出嗅,便喊了聲,“戚鈺,過來扶我一把?!?/br> 此刻他十分狼狽,衣服被雨浸濕,盡管來參加追悼會的人已經基本離開,可也擔心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見嚼耳根子。 戚鈺還在猶豫,身邊人則是直接攔著她: “別動?!?/br> 這道聲音落到張緒耳朵里,目光在兩人間掃過。 戚母說過,戚鈺平常接觸人不多,以后也沒有進公司的打算,圈子里大部分人她都不認識,周舒禾大概只是路過而已。 他連忙解釋,“周總,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和戚小姐之間相互認識,是你情我愿的關系,況且她母親將她介紹給我,就是希望我們能有所發展,只是戚小姐內斂害羞,所以我主動些?!?/br> 戚鈺無可奈何,“可我明確拒絕過你?!?/br> 張緒聞言橫眉怒視,“拒絕?嘴上說著拒絕,然后把我送的禮物禾單全收?還有戚鈺,我一開始就是奔著結婚去的,你別裝作不知道。要不是我急著結婚,你真的以為還會有別人愿意娶你嗎?” “誰跟你說,沒有人愿意娶她的?”他話剛落,周舒禾便忽地出聲,隨后將傘移交到戚鈺手上。 空氣中微微一滯。 他站在臺階上彎下腰,望著底下的人,眼底如有寒潭。 “倒是你,既沒有分寸感,又喜歡推卸責任,還妄自尊大,有什么資格來評判別人?“ 雷聲不像之前猛烈,而是逐漸弱下來,與雨混雜在一起變得渾厚,將雨水之下更為深沉的東西覆蓋。 張緒實在是痛得難以爬起來,工作人員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周舒禾直起身,握住上方的傘柄,示意戚鈺將手松開,接著將人拉到自己的另一側,輕聲道:“跟我來?!?/br> 隔著衣袖,寬大的手掌覆住手腕。 從手腕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度,驅散了那一抹從腳底鉆上來的寒意。 等來到張緒面前時,他悄然松開。 雨傘卻是朝戚鈺偏向的。 戚鈺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看見他朝張緒伸出只手。 “張總,起得來嗎?” 他語調平和,像是將一切風輕云淡地揭過,又像是施舍。 張緒閃過一絲茫然,卻不好拒絕,還是借著那雙手的手,好幫自己站起來。 下一秒,周舒禾頓然將手收回。 張緒一臉驚愕,身體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倒向的似乎不是泥水混雜的石子路,而是沼澤。 將他深深地拖拽住。 周舒禾甩甩手上的水珠,冰冷的目光掃過他一眼。 “不好意思,手太滑了?!?/br> - 走出殯儀館的大門,雨正好停下來。 周舒禾將傘遞給在門口等候的司機,隨后目光打量向戚鈺,“送你一程?” 戚鈺沒有拒絕,只是叮囑司機先將周舒禾送達,再送自己回戚家。 “謝謝?!彼緳C遞來一些小零食,戚鈺拘謹地接過。 里面居然還有她最喜歡的小熊軟糖。 “先去戚家?!?/br> 男人語調冷淡,有些不鈺置疑。 他靠在頭枕上,微微闔著目,鼻梁顯得更為堅.挺。 “您認識我?”戚鈺單純以為,他是看到張緒行為粗魯,出手相助一下而已。 不過想來也是,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應該不會多管閑事。 周舒禾睜開眼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我和方行,是舊相識?!?/br> 和方行…… 戚鈺沉默下去。 “今天麻煩……”戚鈺一頓,面如火燒,“您了?!?/br> 趕緊把話接下去,“改日有機會,我會登門道謝,別的不說,若是您有感興趣的文物,或許我可以幫幫忙?!毙睦镌缇徒M織好的說辭,說出來還是結結巴巴。 她雖惴惴不安,卻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語調,倒看起來比誰都要冷靜。 就這么坐著,嗅著一車的檀木香,她越發坐立不安。 她開始琢磨,周舒禾是否信佛,自己要不要給他弄尊佛像送過去。 車內靜得只剩下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