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眼睛腫是她在夢里哭了,可嘴巴腫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咬的嗎? 天哪,怎么會有這么羞恥的夢!這夢還給她留下這么多“羞恥”的痕跡,一想到這些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就好想鉆地洞。 還有夢里的石像男,這家伙太可惡了!她拿著毛巾捂住自己的臉,沒法找地洞鉆進去,氣悶地出聲大叫。 這一叫,發現聲音也啞了…… 張嘉玉大清早的打來電話,兩人昨天約了逛街,可今天南羽的眼睛太腫,她用冰塊冷敷也不管用,只得找借口推拒。 “我昨天睡太晚了,頭有點暈,不太舒服,今天不想出門?!?/br> “你聲音怎么回事?天哪你別說你昨晚帶了個男人回家折騰了一晚上?!睆埣斡窀糁謾C猜測:“怎么回事?你有男朋友了嗎?天哪進展這么快?你這被折騰的走不動路?” 雖然知道張嘉玉是在打趣揶揄她,但南羽還是有些心虛氣短,臉瞬間爆紅。 她總不能說自己在夢里玩火自焚被個臆想出來的石像男給折騰慘了…… “沒有,就是著涼了鼻音有點重,別瞎說?!蹦嫌鸸室夂吡撕吆韲?,表示自己嗓子不舒服,“我喉嚨疼,不想說話,先掛了啊?!?/br> “之前流行感冒大家都中標,只有你一個好好的,就你這萬年不生病體質,我還真不信你生病了?!?/br> 南羽信誓旦旦地又咳了咳:“真生病了,我掛了哈?!?/br> 她怕自己再說下去會露餡。 好在張嘉玉也沒再追問,只問要不要買點藥給她送來。 南羽連忙婉拒。 這一整天她窩在家里哪里也沒去,好在她性子宅,也不覺得悶,玩了會手機后坐在花架前隨便亂畫消磨時間。 畫著畫著,突然回神,發現自己畫的竟然是夢中的石像男。 石像男化人后的五官實在太驚艷,夢里初見時,南羽覺著只有畫家精心畫的人像里才會有石像這樣完美比例的五官。 現在由她畫出,明明用了十二分心神,明明五官輪廓和夢中石像一模一樣,可南羽卻怎么看都覺著,畫中的人像遠遠不及夢中石像男的十分之一。 只畫出其形,沒畫出其魂。 她把這歸咎于自己的畫技不行,干脆又埋頭繼續畫。 下午時,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石像男的畫像。每一張在外人看來都是精美絕倫,不管線條構造還是五官比例,都完美得就像是再三精修后的美男圖。 但在南羽眼中,這些畫都像是殘次品。她看也沒看一眼,把所有畫像團在一起扔進垃圾袋里。 下午南羽出門把這些全扔進了樓下垃圾桶,恰好遇到樓下的鄰居劉奶奶正領著孫子上樓。 “小羽是出門?我兒子送來一些李子甜甜的挺好吃,你啥時候回來,我給你送點去?!?/br> “謝謝奶奶,我估計回來得很晚了,您留著自己吃吧?!?/br> “這孩子,咋老這客氣?!眲⒛棠毯苁菬o奈,“你媽走時候喊我多照顧你呢,可一直都是你照顧我多些,這點李子就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多久回來告訴我,我讓樂樂給你送去?!?/br> 聽劉奶奶說起母親,南羽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間恍惚。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會回去時去你家取?!蹦嫌鹪俅胃兄x:“謝謝奶奶,我本來還想著一會順路買點水果回來吃呢,這下好了,也不用再買水果?!?/br> “好好好,奶奶等著你?!眲⒛棠痰昧四嫌鸬脑?,開心的不行,招呼自己的小孫子和南羽再見。 南羽望著祖孫兩人進了單元樓,這才轉身,慢騰騰地朝小區外走去。 她本來是想扔個垃圾就回家的,可現在,不得不去外面溜達一圈,時間還不能太短…… 其實她不愛吃李子,準確來說,她不愛吃所有水果。不僅不愛吃水果,也不愛吃各種綠色蔬菜,母親在時,尚且可以在母親的“訓斥”下勉強吃點,母親走了,不管水果還是蔬菜,南羽便一點都不碰了。 或許是因為母親的“殷切囑咐”,劉奶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以各種借口要給她送各種各樣的水果。盛情難卻,可是那些因為善意與愛送給她的水果,最終都在角落里慢慢干癟逐漸發霉。 常點外賣的那家鮮炸排骨店里這會人不多,南羽點了一份排骨坐在角落里慢騰騰的啃著。 座位對面的落地玻璃上映出她的影子,她的影子旁邊隱約有一個男子,就坐在她的身側,身形高大,坐姿筆直,正側頭盯著她。 南羽驚訝地在心底“咦”了一聲,扭頭,身側空蕩蕩的,沒有男子,什么都沒有。 她再次抬眼去瞧,玻璃里也只剩下她的影子。 是眼花了?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人老眼花的年齡。 南羽垂下眼,繼續啃炸排骨,啃著啃著,猛地抬眼瞧向對面的玻璃,玻璃里她的身側依舊坐著一個黑影。 這次黑影不是人形,像是一尊漆黑色的石像,呆滯僵硬地坐在她跟前,側身對著她。 在南羽震驚的目光中,黑石像的頭緩緩轉動面向玻璃,這種透明的玻璃倒映出的影子并不清晰,影影綽綽的模糊又扭曲,明明看不到對方的眼睛在哪里,南羽卻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視線透過玻璃和她對視。 第4章 邪神的新娘 南羽捏著排骨的手僵住,整個身體緊繃。 好在她這人,越緊張臉上越是面無表情很能唬人。 此刻的透明玻璃上,她面無表情地和這尊黑石像僵持。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停滯不再前進,不管她還是黑石像,都被困在時間中一動不動。 下一刻,落地玻璃倒影出的畫面消失,變成了玻璃外經過的那些穿著校服三兩成群的孩子們。 孩子們嬉笑打鬧,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也能瞧出他們很快樂很鮮活,生機勃勃的孩子們驅散了一切異狀。 南羽的緊張在孩子們進入視線后得到緩解,她暗暗長出了一口氣,用眼角的余光去瞄身側。 身側空蕩蕩的,沒有男人,也沒有黑石像。 為什么會這樣?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南羽脫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緩緩的用餐巾紙擦拭,手機屏幕亮了亮,是張嘉玉問她的感冒好些了沒,需不需要對方當個臨時外賣員來送飯。 看到張嘉玉的信息,南羽緊繃的小臉蛋松快了許多,她敲敲打打地輸入:我記得你說過你老家有親戚是個神婆…… 但是馬上,她又把這一行字刪掉了。 張嘉玉對她的性格太過了解,她只要問這么一句,張嘉玉就能刨根問底地,把這件事兒的來龍去脈都從她嘴里刨出去。 這事情詭異,不確定是否會有人身危險,她還是不要把張嘉玉牽扯進來。 南羽索性把面前炸排骨和啃完的骨頭拍照給張嘉玉發了過去,又發了一個咧嘴的笑臉表情:謝謝大美女快遞員,好遺憾我要錯過啦。 張嘉玉連發幾個震驚的小表情:感冒要喝粥吃水果補充維生素,不能吃油炸食品,油炸食品不好消化容易引起嘔吐。 南羽發了幾個點頭如搗蒜的表情包表示懂了,會認真聽話,但回家的路上,沒有買粥喝,也沒有買水果。 天色已近黃昏,殘陽余暉中,南羽的目光逐漸被腳下的影子吸引。 影子時長時短,時左時右,在她的目光落向影子的時候,影子的輪廓不再是她的影子,而是一尊石像的輪廓。 有棱有角的石像模樣,三頭六臂猙獰無比,就是她在幽頭山破廟里見過的石像縮小版影子。 明明影子一片漆黑,但南羽總覺得對方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就如同黑暗中吐信子的毒蛇,把她鎖定為目標,隨時準備對她發起致命一擊。 她的頭皮像是炸開了般,渾身汗毛倒豎,她知道不能盯著影子繼續看,可視線無法移開,她的眼睛像是不受控制,連眨眼也做不到。 “南羽,你在盯著什么,怎么也不看路?!?/br> 南羽的胳膊被拽了拽,張嘉玉把她從機動車道扯回到步行道上,見她神情恍惚,張嘉玉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也不是很燙啊,你這一生病把自己腦子給燒傻了嗎,怎么亂走路?!?/br> 南羽這才回神,她眨了眨因為長久沒有眨動而干澀酸疼的眼,后知后覺脊背上冷汗津津,如果不是張嘉玉及時趕到,她懷疑自己會這么睜著眼到死。 這“東西”果然危險,她決不能把張嘉玉牽扯進來。 伸手揉了揉臉,她順著張嘉玉的話說:“頭是還有點難受,不過我量過體溫,沒有上午那么燙了,基本恢復正常?!?/br> “你是不是沒吃藥?!睆埣斡癜咽掷锪嘀母忻八庍f給南羽:“你這種不生病的人估計不會買藥,讓藥師把吃法都標注在了盒子上,你要按照上面的備注吃,還有啊,吃藥不能喝酒,也不能吃含酒精的東西?!?/br> 南羽點頭,乖巧把藥袋子接過來:“好的,我會按照上面的備注吃,這些藥多少錢我轉給你?!?/br> 比她高半個頭的張嘉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南羽的頭發柔軟溫順,手感特別不錯,非常適合薅,“給什么錢啊,我可比你財大氣粗多了,等哪天本大小姐落難了,你再雪中送炭?!?/br> 下一刻,她的手觸電般地縮回,困惑又驚駭地瞪著南羽的腦袋。 南羽疑惑問:“怎么了?” 張嘉玉瞅瞅自己的手,又湊近去觀察南羽的頭發:“剛剛手像是被無數針扎了一樣的疼?!?/br> 但奇怪的是,她的手上沒有針扎后的針眼。而且這么近距離的瞅,南羽的頭發林里也沒有針……依舊是柔柔順順的烏黑頭發。 張嘉玉不信邪,又要上手去摸。 南羽卻從她這嘀嘀咕咕的話語中猛然間反應過來,一定是“那東西”作祟,她忙扭頭避開張嘉玉要再摸她腦袋的手,“我頭發好久沒洗了,油膩膩的可臟,你別碰啦?!?/br> 張嘉玉有點不甘心的收回手,“我又不是要摸你頭油,我是想看看你頭發里有沒有針?!?/br> “不可能,誰的頭發里會有針,天快黑了,你趕緊回去吧?!?/br> 張嘉玉的家就在隔壁小區,離得挺近。 “我今晚和你睡吧?!睆埣斡衩鎸χ嫌鸬怪呗?,不放心道,“感冒最容易晚上發燒,你晚上要發燒了,我好歹還能幫你打個120?!?/br> 南羽發現,在張嘉玉說完這話后,她那正常的黑色影子突然扭曲成三頭六臂的恐怖狀態,張牙舞爪像是要把張嘉玉的影子吞掉。 她嚇得伸手推了一把張嘉玉,把人推離自己身邊,“不用,一點小感冒,哪那么嚴重,你還是回家吧?!?/br> 在她這樣回應后,影子重新恢復正常。 南羽心頭松了口氣, 張嘉玉順著南羽的視線瞟了眼地上影子,“推我干嘛呀,哎你在盯著什么看?” 地上又沒帥哥。 在她扭過頭又望向南羽時,南羽的影子像是示威般地再次變成猙獰的三頭六臂。 南羽剛松了口氣的心再次提起,她生怕張嘉玉發現“影子”,干脆撒嬌般地推搡張嘉玉:“我就是習慣了一個人睡覺,不想和別人一起睡,你趕緊回家吧,我中午沒怎么睡午覺,這會吃飽了,就想回家睡一會?!?/br> 張嘉玉被她推的無奈朝前走,“好吧好吧,我這么香噴噴的你竟然不愿意和我一起睡,你以后會后悔的?!?/br> 她又囑咐南羽,“睡覺之前要記得吃藥喝水,發燒多喝水明白嗎?!?/br> “明白明白,明白了?!?/br> 送走了張嘉玉,太陽也已經落山了,影子消失不見,心頭沉甸甸的恐懼和壓力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就好似壓在身上的沉重石頭在影子消失那一瞬也隨即消失。 咦?怎么會有這種念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