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待他讀完,和尚頌念經文又換了一種。 季冠灼聽不太懂梵文,但卻覺得天地似乎被連接到一起。 鐘聲再度響起。 如此往復三次,直到案上所有祭祀之物都獻過一遍,師從燁才將香料丟入焚燒爐中。 濃重的香味自焚燒爐中升起,卻壓不過他身上青梅的味道。 師從燁額角都是汗珠,附身跪下行禮,嘗試幾次,卻怎么也站不起來。 這種濃重的味道似乎已經影響他的感知,眼前的一切都影影綽綽,令人看不清楚。 祭天大典已經進行完畢。 頌缽的余音消失在空氣中,卻不見師從燁從高臺上下來。 李公公急得額上汗水直冒,可他一個閹人,不敢踏上高臺,生怕觸怒神明,降下天罰。 只能雙手合十,閉目祈求。 就在有些官員也逐漸意識到哪里不對時,師從燁的身影終于出現在高臺上。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來,過于濃重的青梅味道將他糾纏裹死,無法逃離。 走至臺下,師從燁幾乎不可控地看向進士們所站之地。 李公公一路小跑至師從燁跟前,伸手攙扶他。眼瞧著他一身袞服幾乎都被汗水浸濕,眼睛立刻模糊一片。 偏偏師從燁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便小心地問:“皇上,您是要找誰?還是先回禪房休息吧。奴才替您去找?!?/br> 師從燁沒說話,沉默著沿著闊道離開。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闊道盡頭,其他人才從地上站起。 季冠灼雙膝都有些發痛,卻只覺得方才不大對勁。 師從燁自高臺上下來的時間,未免太長了。 他隱約想起一些非常離譜的野史。 有些野史猜測,師從燁或許是當時在戰場上傷到根基。所以才會如此陰晴不定。 且師從燁在位十幾年,一直未納后宮,也有此種可能。 對此猜測,季冠灼素來是不信的。 但也不排除有另外一種可能。 那便是師從燁當時留下陳年舊傷,傷痛淤積,時時發作。 這么一想,他只覺得深深憂慮。 于是等祭天大典結束后,季冠灼偷偷去找了李公公。 李公公正準備給師從燁熬些凝心靜神的藥,回過神便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季冠灼,嚇得魂飛魄散:“誒喲,真是嚇死咱家了。探花郎,您怎么會在這里?找咱家有什么事嗎?” 季冠灼小心看看左右,這才壓低聲音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隱疾?” 他話音剛落,李公公嚇得便去捂他的嘴。 “哎喲,這話可是能說的?也就是咱家在這里,但凡換一個人,你這舌頭便保不住了?!?/br> 季冠灼眨了眨眼。 李公公嘆氣道:“皇上只是平日喜歡事事躬親,昨日處理政事太晚,今日才會如此。此事與您無關,您就別cao這個心了?!?/br> “當真無事?”季冠灼不信。 “當真無事,咱家還能騙您不成?!崩罟氯?,“探花郎,此事以后可莫要再打聽了。您就算入朝為官,也不過是前朝官員?;噬嫌袩o隱疾,只能算后宮之事。倘若您日后能入主后宮,再跟咱家問起,咱家一定細細跟您說清楚?!?/br> 入主后宮? 他是不太信他老祖宗會喜歡男人的。 除非師從燁就是那個獨苗alpha。 季冠灼見李公公如何也不肯說,便沒再多留。 唯有李公公喜滋滋地熬著藥,還覺得自己聰明絕頂。 探花郎就算生得再好,也不過是個男人。 男人,又怎么能入主后宮? 晚上,季冠灼躺在床上,思索白日發生之事。 但卻如何都思索不出個結果。 就在他半夢半醒之際,一個想法猛然鉆進他腦海,令他直接清醒。 該不會,師從燁真的就是那個alpha吧? 又過了一會兒,季冠灼卻又努力打消這個想法。 不可能。 史書上從未記載師從燁有兩月發作一次的病痛。易感期雖然不如發情期難捱,但所受痛苦不可能減少。 倘若師從燁當真是那個alpha,他的易感期一定會被當做奇病。 他打算將此事記下,明日再找時間去試探李公公,緊接著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再試圖想起,卻發現早已忘得一干二凈。 馬什么梅來著? 算了,記不住就是不重要。 季冠灼如此安慰自己。 季冠灼洗漱干凈之后,才走出禪房。 魏喑早已去齋房晃過一圈,見他醒來,急急道:“走吧,先去吃些東西,馬上便要啟程回去。明日休沐一天,后日便要去上早朝?!?/br> 從后日起,除非是休沐日,不然他們都要丑時起床。 季冠灼默默地在心里哀悼了一下過去擺爛的日子,和魏喑一起趕往齋房。 用過齋飯,便有宮人提醒他們趕到寺外,準備回朝。 一路走到寺外,師從燁早已坐上鑾駕。 昨日袞服已換成平日上朝時所穿服裝。 季冠灼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從宮人手中接過韁繩,利落地翻身上馬。 剛跨上馬背,身下原本性情溫順的白馬卻忽然長嘶一聲,猛然沖出。 周圍發出一陣驚呼。 季冠灼伏低身子,兩條大腿緊緊夾住馬背,試圖阻止白馬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