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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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帝王坐在地上,長長的衣擺如同花開一般散在地上,梧桐樹泛黃的枯葉掉落在他的衣擺上,宛如點綴。 他盯著酒壇盯上的泥土出了好一會兒神,才苦笑道:“罷了,十八年了都沒有來,今年花鳥節怕是也不來了?!?/br> 程佩云將兩壇酒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打開一壇,桃花酒的香氣頓時彌散在整個院子。 “呵,”他突然冷笑一聲,“也許早就忘了呢!” 程佩云一邊生悶氣,一邊舉起大酒壇仰著頭灌了一口。這等放浪形骸之舉,自從他即位后就很少再有過。 桃花酒是給小孩子們喝的果酒,不醉人,是用桃花與一種名為丹朱的果子做的,因此滾入喉中,滿是甜香。 陳酒雖香,帝王臉上卻始終蒙著一臉郁色。他預備著再喝第二口時,梧桐樹上突然傳來漫不經心的調笑聲。 “喲,這酒不是咱們說好一起喝的嗎?” “小皇帝,怎么一個人偷偷吃獨食啊?!?/br> 程佩云醉意上頭,被冷不丁的聲音嚇得手一抖。 整壇酒灑在了胸前。 濃郁的桃花酒香氣仿若化成了掩在眼前的迷霧。紅衣帝王愣愣地抬起頭,自梧桐碧綠間,在桃花酒香中,看見了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 程佩云兒時其實是個混不吝,天天氣先帝與太傅。先帝為了管教他,叫了江丞相的兒子進宮當伴讀。 然而長輩們不知道的是,江逢秋雖然美名在外,性子其實陰得很。過了半年,程佩云不僅沒學得了好,反而懂得了怎么邊玩邊糊弄先生。 沒過多久,岑遠之入宮了。 岑舊其實是作為質子進入皇宮的,除了程佩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殿下曾經天真的以為,岑家小公子是母妃為自己找來的玩伴。 畢竟他和岑遠之性情那么投契。 上房揭瓦,逃課挖洞,幾乎年少人最混的時光都玩到了一起。岑舊七歲進的宮,一直住到了第二年的花鳥節。 花鳥節當天,兩個少年人偷了兩壇桃花美釀埋在了太zigong苑的大梧桐樹下。 “都說桃花酒越陳越香,”少年岑遠之揚起臉看向少年太子,“殿下,你說我們十年后再喝這酒怎么樣?” * “十八年了,”岑舊跳下梧桐樹,從程佩云身旁搶了那壇還沒開封的,嘗了一口,“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有些苦?!?/br> 程佩云驚喜道:“遠之,你怎么想到進宮了?” “唉,你要說這個,”岑舊笑道,“那可就說來話長了?!?/br> 分明二人之間有十八年的時光未見,可語氣熟稔得仿佛多年好友。 岑舊比程佩云想得更多一些。 其實上一世,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在他聲名狼藉時還能湊過來巴巴討嫌的。 程佩云就算一個。 岑舊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被人追殺,而藏到了鳳梧城。 鳳梧城是所有修士最忌諱去的地方。 因為這里有程虛懷坐鎮。 自打聽說岑舊靈根被廢后,程佩云幾乎每個月都寫信讓岑舊來鳳梧城住。后來岑舊走投無路間,終于去找了兒時的好友。 程佩云沒有過問過他一句過往經歷,只是讓岑舊安心在宮中住下。那是岑舊上一輩子中,為數不多的充滿愉悅的一段時光。 可好景不長,新帝勤勉精明,卻惹得天妒人怨,三十五歲年紀輕輕就重病身亡。程佩云死后,不顧他后人和程虛懷的挽留,岑舊還是離開了鳳梧城。 至此,顛沛流離,漂泊了一生。 “令牌是陛下給我的吧?”岑舊道。 程佩云不好意思道:“聽老祖說,我才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偟糜腥私o你撐腰吧?” 岑舊笑了笑:“陛下之恩,我都記著呢?!?/br> 他曾將鳳梧城短暫地當過家。 程佩云咳了一下:“一見面這么膩歪做什么,難得見你這大忙人一面,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去哪?” “自然是宮外那家茶樓?!?/br> 兩個人熟練地翻過宮墻,來到了京城的街上,找到了那家兒時常吃的茶樓。 “居然還新增了講書的?!贬f坐下后,對程佩云感慨道。 程佩云道:“這兒故事換得勤,講得也好?!?/br> 他們二人交談間,說書人已經拍響了案板。 “今日我們要說的,乃是昔年間一位花魁的故事!” “這位花魁姓秦,曾經就住在咱們對面那個巷子里,當年名動京師,多少達官貴人散盡千金,只為搏得紅塵一笑?!?/br> “可花魁娘子對這些人從來不屑一顧,卻在一年的花鳥節上,隨侍女出來游玩,對街上班師回朝的年輕將軍一見傾心……” 說書人剛亮起腔調,從幾個茶桌便傳來了幾聲不滿。 有人出聲道:“不行啊老李,這種故事太俗氣了?!?/br> “花魁將軍的事情,話本都要寫爛了?!北娙烁胶偷?,“還是接著講志怪吧!” 老李卻嘿嘿一笑,拍了拍驚堂木示意眾人冷靜下來:“急什么,我還沒說到最精彩的地方呢?!?/br> “這個故事可是改編自真人真事!” 他說到這里,眼睛一瞇,似乎對這個故事胸有成竹一般。 “那為什么這么出名的花魁和將軍我們不曾聽聞,”食客道,“怕不是老李你自己挽尊胡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