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給敵國主將之后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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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滟越發釋放,在云意懷里哭了個夠,云意怕她明日兩眼浮腫,不得不起身叫守夜的叢云和叢碧拿雞蛋來敷眼睛。 叢云叢碧不會陪著云滟和親,云夫人已經把賣身契還給她們,明日,她們和云滟的主仆緣分就盡了。兩個丫頭想到姑娘多年來對她們的好,也是睡不著覺,聽到云意一喚,立刻就爬起來了。 叢云去廚房拿雞蛋,叢碧給兩位姑娘倒水,倒著倒著,徑直留下淚來。云滟指著她沒好氣道:“我才停下來呢,你又來招我?!?/br> 叢碧跪下了:“都是奴婢的錯,請姑娘責罰。奴婢不能陪姑娘去溫國,心里難受?!?/br> 云滟壓壓眼角:“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少個人就少個人。我有叢綠一個人,盡夠了?!?/br> 叢碧抹著眼淚起身,繼續給兩位姑娘倒水。一時叢云拿了雞蛋回來,云意給云滟細細敷眼睛:“別亂動?!?/br> 云滟笑道:“我jiejie溫溫柔柔的,我都要羨慕與哥哥了,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你們以后要生幾個孩子?我能先取個名字嘛?” 云意打她一下:“又跳脫到哪兒去了,八字還沒一撇,哪來的孩子?” “也許明年就有了呢!”云滟嘟嘴,搖著云意的手臂:“兒子的名字我不搶,留給與哥哥取。我就取一個女孩兒名嘛,成不成?” 云意被她鬧得不行,放下雞蛋:“你先說來聽聽?!?/br> 云滟搖頭晃腦,活像書院里背書的夫子:“人生在世,最難得的就是舒心舒意,開心自在,我就給她取名叫舒怡,jiejie你看可好?” 云意凝視著meimei期盼的神情,含笑應了。 姐妹兩囫圇瞇了一會兒,天就亮了。從宮里過來的宮女嬤嬤請兩位起身,開始給云滟洗漱。云意在旁默默看了一會兒,端起一碗尚溫熱的雞絲粥,手腕的玉鐲微微一動。 “姮兒,趁著還沒上妝,趕緊吃一碗墊墊肚子?!?/br> “嗯?!痹其僬I著,三兩下將粥喝完了。 云意將碗遞給叢綠,起身回捧雪居。前腳踏出去,云滟后腳追上來,倚著門框道:“jiejie,你今后保重?!?/br> 云意回眸一笑:“姮兒,你也保重?!?/br> 山高水遠,各自珍重。 沐浴一個時辰,上妝一個時辰,各位嬤嬤和宮女方停手,滿意地夸贊:“云姑娘真真是仙女下凡,把南都的一眾貴女全都比下去了?!?/br> 云滟嘴角扯開一絲笑,并不說話。宮女和嬤嬤的話掉在地上,沒人接,屋里頓時靜了一瞬。 “快,太后娘娘鳳儀駕到,宣咱們過去訓話?!?/br> 她們當中有好些人要隨著云滟去明州,再添妝。太后娘娘不放心,要仔細叮囑叮囑。她們不敢耽擱,留著叢綠陪云滟,便一齊走了。 云滟頂著厚重的頭飾,聽著外頭人來人往的說話聲,腳步聲,忽地覺得不適。 “叢綠,我有些頭暈,你拿些茶水來給我醒神?!?/br> 叢綠卻沒拿,徑直走過去,將云滟扶著躺下:“姑娘起得太早了,精力不足,現在沒人,姑娘略瞇一會兒,奴婢在這守著?!?/br> 云滟覺得不妥,可是頭越來越暈,眼皮沉得像墜了石頭,不聽使喚,身上更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她一倒下去,還未來得及說話,就沉沉睡著了。 叢綠面色平靜,低下頭專心地解開云滟的大紅喜服。 庭院外,小道上,紅燈籠下,兩個相熟丫頭碰在一起,竊竊私語:“怎么那么多人往捧雪居去了?” “哎呀,是大姑娘,忽地心疾發作昏過去了。夫人,大少爺,康王殿下都趕過去了。瞧那情形,怕是不成了?!?/br> “這,二姑娘大喜的日子,可怎么好?”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人先搬出去,等今日過了再辦大姑娘的白事。三殿下面色陰沉得要吃人,但是人都沒了,能怎么辦?” “大姑娘,二姑娘,一個賽一個地命不好?!?/br> 兩個丫頭嘆息一聲,各自分開,忙手頭的事情去了。 吉時到,鼓樂齊奏,幾乎滿南都的人都來看熱鬧,若不是宮里提前派禁衛軍沿街駐守淸路,只怕會圍得水泄不通。 新娘穿著裙擺寬大、繡著各種瑞獸吉鳥的喜服,蓋著金線刺繡的大紅蓋頭,姍姍而出。滿街的男女老幼皆伸長了脖子去看。雖然喜服盛大,仍可以看出新娘身形窈窕,蓋頭之下的面容,經過精心描畫,必定傾國傾城。 在云夫人的朦朧淚眼之中,新娘登上雕著振翅鸞鳥,豐美花卉的寬大馬車,轔轔駛向城外。車前車后長長的儀仗,游龍一般將馬車護在中間。 皇帝與太后將云鏑云滟送到城外,殷殷道別。直到長長的隊伍看不見了,才擺駕回宮。 第二日,云府的紅燈籠,紅綢皆撤下,換上一片素白,引得民眾再次議論紛紛。消息靈通的人那么一打聽,才知道云府大姑娘昨日心疾發作,猝然離世,連只言片語都未來得及留下。因緊著二姑娘的親事,草草收斂了,停放在陋巷無人居的院子里,今日才挪回來。 大姑娘的喪事,辦得沉靜且簡單,如同她生前的為人。陸陸續續有相識的親朋友好前來吊唁,其中包括蘭家。而前段時日頗為殷勤的康王殿下,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過。 短短幾日,云府只剩下云夫人一個女眷,整日閉門不出。眾人茶前飯后,唏噓不已。 第6章 第六章 可憐可笑 在云滟出嫁后的第七日,云意的喪事辦完,順利下葬。云夫人整個人松懈下來,躺在床上,睡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夢里云夫人變成了一只大雁,追著云滟成親的隊伍,云滟從馬車里探出來,向她招手,云夫人趁機捉住云滟的肩膀,把云滟救出來。云滟高興極了,在天空中落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她的女兒,自由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下來,云夫人坐起來,喚道:“來人,來人!” 丫頭應聲而入,云夫人問:“現在是什么時辰?” 丫頭回答:“夫人,已經亥時過了,您足足睡了三個多時辰,奴婢們見您睡得沉,就沒打擾?!?/br> 云夫人點點頭,站起來,出神地看著窗外高掛的一輪明月。娢兒的假死藥能維持七天,如今該醒了。這時候,與哥兒應該把棺材撬開,帶著娢兒走了罷。 “夫人,叢霜在外求見?!?/br> “叫她進來?!?/br> 叢霜捧著一封信,恭恭敬敬奉給云夫人:“夫人,我們姑娘吩咐過,在今日將這封信交給您?!?/br> 云夫人心頭一動,這丫頭,必是舍不得她,寫一些臨別之語:“拿過來罷?!?/br> 南都郊外。 黑漆漆的夜里,忽從遠處飄來一星光亮,瞧著有些瘆人。待離得近了,才看清是一位俊秀的公子手持燈籠匆匆而來。 他的腳步很急,面上帶著迫切的期盼。行至云意墳前,他迫不及待開始往下挖:“娢兒,我來了,你等一等,我這就挖你出來?!?/br> 鋤頭一下深似一下,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終于將棺材整個露出來,他拋下鋤頭,換起子來撬。棺材上留著氣孔,棺材釘也不甚嚴實,蘭容與很快將棺材板挪開,抱出心心念念的人兒。 “娢兒醒醒,娢兒醒醒,我是與哥哥?!?/br> 懷中的人兒體態并不似云意一般弱質纖纖,蘭容與心中孤疑,扭身拿過放在一旁的燈籠,往下一照。 光亮將懷中的人兒映照得清清楚楚,長眉大眼,兩頰豐盈,不是他今后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兒,而是小meimei云滟! 蘭容與如遭雷擊,直挺挺地坐著,手上的燈籠掉在云滟身上,隨即滾去一邊,原本弱小的火苗沾上壁紙,緩緩燒將起來。 云滟本就將醒未醒,被燈籠這么一砸,瞬時睜開眼:“叢綠,叢綠,什么時辰了?” 叢綠沒有回答,火燈籠燒到最盛,將周圍一圈照得纖毫畢見。云滟往旁邊一看,差點嚇得叫起來。她并不在閨閣的床榻之上,而在蘭容與的懷中! 而蘭容與中邪似的,直直看著前方,不言不語,不聲不響。 云滟起身,發現身上的喜服也沒了,她穿著家常的鵝黃色繡白雀襦裙,頭發整整齊齊地梳著她喜歡的垂云髻,腰間墜下半塊蓮花玉佩。她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三兩下解開,走到蘭容與身前蹲下:“與哥哥,這到底怎么回事,娢jiejie的半塊蓮花玉佩在我這里!” 殘燈燒盡了,最后一絲光亮湮滅,黑暗將兩人籠罩。此時蘭容與卻動了,準確地抓住半塊蓮花玉佩:“為何玉佩會在你這里?” “我也不知道呀?!痹其偌奔钡鼗卮穑骸笆釆y完畢之后我覺得很困,叢綠讓我睡一會兒,然后我睡著了,再次醒來,就是這里了。我——” 話語忽然頓住,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卻并不蠢笨。話語之間,這段時日不被注意的細節忽地在她面前放大,平白生出許多疑惑來。 jiejie似乎比她還要關注這門親事,澹臺楨的為人,溫國的皇族,是jiejie找大哥了解的;她陪嫁的各色物件,是jiejie陪母親清點的;她的嫁衣,jiejie親自上手丈量尺寸,執意要收緊一些,好突出腰身;jiejie的丫頭叢綠,自己求到母親跟前來,說要陪她和親。 還有,一次她來找jiejie玩耍,發現jiejie在極為認真地看一本溫國風俗札記,她走近了也不曉得。 云滟越想越心驚,緊緊地攥住了拳頭。 “姮meimei,我們都被娢兒騙了?!焙诎抵袀鱽硖m容與縹緲的聲音,虛弱得仿佛大病一場:“她替你,去溫國和親了!” 夜中有風的嗚咽,雜草瑟瑟而動。云滟腦中一片眩暈,手腳冰涼。她抹一把臉上的淚珠,咬牙站起來:“走,與哥哥,我們去把jiejie追回來,她要替我嫁,問過我了么!問過你了么!問過父母兄長了么!” “來不及了——”蘭容與苦笑:“一、和親儀仗再慢,七日過去,路程已走過半。就算我們現在快馬加鞭去追,她也會順利進入明州,在明州見過溫國禮官,驗明正身,到時候云將軍發現她不是你,也不能當面拆穿,否則禍及國體。二,溫虞兩國和親詔書上寫的是云闊之女云氏,并未寫名,云意雖是侄女兒,但自小養在云將軍膝下,與親女無異,她嫁過去,就算以后被澹臺楨發現身份,也能自圓其說。三、她苦心孤詣,為你鋪自由之路,你忍心讓她一番經營皆為泡影?如果我沒猜錯,她會在適當的時候把替嫁的事遞到云夫人面前,作為你的生母,你猜云夫人會怎么做?” 云滟跌坐下來,天氣干爽得很,明明沒有下雨,她卻覺得周身潮濕。 “你的娢jiejie,我的娢meimei,把一切都算好了?!?/br> 仿佛印證了蘭容與的話,寂靜的夜里,忽地響起云滟極為熟悉的馬蹄聲,她愣愣地轉向聲音來處,只見云夫人騎馬趕來,火把在她手中燃燒著,零零火星掉下來,燙傷了云夫人的手,云夫人渾然不覺。 有多久沒見到母親騎馬了?五年?還是十年?云滟記不清了。 云夫人翻身下馬,幾步上前,單手將云滟抱在懷中:“姮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云滟緊緊地懷抱母親:“娘,jiejie走了,她替我去和親了!” 云夫人心中驚喜交錯,當機立斷:“姮兒,事到如今,你快走罷,走得越遠越好!” 果然如此,云滟心中沉沉下墜。云夫人放開云滟,對蘭容與道:“與哥兒,我知道此時你心中難過,但娢兒安排好了一切,你能不能,幫助娢兒完成心愿?!?/br> 蘭容與俊秀的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伯母恕罪,我不能與姮meimei同行,那是我為娢兒與我安排的住所。但是我會請求好友文令秋代為照顧姮兒。令秋武功高強,姮兒想去哪里,他就護送姮兒去哪里?!?/br> 再說下去就是強人所難了,蘭容與心中的痛楚,只怕比她們母女只多不少。云夫人嘆口氣,緊緊抓住云滟的手。 云滟呆呆地看著蘭容與,聲音輕若鴻毛:“與哥哥,你要去哪里?” 蘭容與的眼神落在虛空之中,仿佛在與自己對話:“去哪里?當然是回府啊,做一個真真正正的蘭府嫡子,走他們讓我走的路?!?/br> 他骨子里對于虞國官場的不屑不滿,似乎一夜之間被錘子擊碎了??v使他才貌雙全,滿腹經綸又如何?手中無權,連心愛之人都護不住,他是多么地可憐、可笑。 蘭容與慘笑幾聲,接過云滟手中的半塊蓮花玉佩,放入貼身的小衣內,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云滟攥住蘭夫人的手:“母親,與哥哥不會出事罷?!?/br> “不會的?!痹品蛉丝粗m容與的身影極快地消失在黑暗中:“他只是選了一條,和從前完全不同的路?!?/br> 無論黑夜發生何事,日頭依舊照常升起。當蘭容與出現在蘭府門口,焦急了一夜的蘭府眾人都神魂歸位。蘭夫人腫著一雙眼,又是笑又是罵:“你這個死孩子,到底去哪兒了,闔府找了你整整一夜,都快報官了?!?/br> 蘭容與無神的眼睛虛虛放在蘭夫人身上:“我睡不著,所以出去散心,讓母親傷心了,孩兒不孝?!?/br> 工部侍郎蘭巖沉著臉色,大步而來,兒子失蹤,他在書房坐了一夜,驚怒交加,唯恐兒子已經棄府離去。如今失而復得,他胸中的怒火發不出,口中的重話講不出,只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令他換身衣服,下去休息。 蘭夫人亦步亦趨地跟著蘭容與回到寢居,語重心長地拉著兒子的手,復又垂淚:“與哥兒,母親知道,娢姐兒去了你心里難過,畢竟是從小到大的情誼,又差點議親??墒菉谓銉捍松?,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與哥兒,聽母親的話,難受個幾日,就向前看罷。母親已經去大佛寺為娢姐兒點一盞長明燈,以后年年為她添香油,保佑她來生,安康無憂?!?/br> 蘭容與并不答話,由小廝伺候著換過衣裳之后,脫力一般地躺在床上,閉上雙目。蘭夫人只當他實在累得慌,止住話頭,為兒子蓋上細滑的錦被,合上寢居的門。 床上躺著的蘭容與仿佛無知無覺,然而枕畔,卻漸漸暈開一個極重的水圈,仿佛所有濃烈的情緒,都被這個小小的圈承受了。錦被之下微微起伏,是他的手捏著小衣里的半塊蓮花玉佩,細細摩挲。 第7章 第七章 驛站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