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基建日志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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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不清楚這樣一名不討人喜歡的貴族少爺,為何會得到小島主人的另眼相看,不過,一系列跡象表明,他很快便要擁有另一名使徒同僚了。 漢克不知道,這樣的預感,是不是來自于血脈覺醒后的加成,不過,他對于這件事異常的篤定,雖然他并不清楚,神秘的小島主人,究竟是如何甄別并挑選自己的追隨者的,畢竟,在他眼里,那眼盲的貴族傲慢又缺乏常識,他自以為是的諫言通常不能解決問題,反倒會挑起小島主人無盡的怒火,但他內心深處,那神奇的預感,偏偏又如此的篤定與準確,所以,在問出第二個問題之前,漢克罕見的遲疑再三,并最終選擇閉上了嘴巴,既然已經預感到了某件事將要發生,那么,默默的見證事情的發展,驗證自己的判斷就行了,第二個問題,不但不會讓他收獲答案,反倒會讓他的主人,平添幾分疑慮,而他,從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在一瞬間做出了判斷,乖乖閉嘴的漢克,最終在躬身行禮后,帶著同等比重的疑惑與失落,離開了艾麗的會客室。 艾麗并不知道漢克心中紛亂復雜的思緒變化,而且,她一旦做出的決定,同樣不會因為使徒的一兩句諫言而做出改變,改變小島未來的建筑方向如是,選擇第三名使徒的標準同樣如是。 在重新確立了目標之后,艾麗一直在默默的加快自己的升級進度,同一時間,小島上的一切工作,都開始向著防御和自我保護的方向進行起來,沒有人知曉真正的原因,除了那遠在深淵之中的男人外,甚至連她最信任的三名使徒,也不過能了解到其中的一鱗半爪。 在逐漸習慣了掌心黑色陰影的存在之后,艾麗開始每天一次,跟燼淵交流深淵的變化,當那原本隱秘的,不易察覺的變化,開始變得鮮明到清晰可見,變化所帶來的影響,也隨之出現。 “黑色物質開始在空氣中蔓延,已經開始有人生病了?!盃a淵平靜的陳述,帶著不容掩飾的憂慮,讓艾麗也跟著心中一緊,而她的心緒很快表現在了態度上,小島的各項升級準備工作,開始無聲無息的進一步加速起來。 在三名使徒,催促著小島居民們不斷地奮發努力的時候,艾麗也在馬不停蹄的完成剩余的升級部分,首先,她將最后幾樣可升級建筑全部做了升級,隨后,她將這一次海難后,收歸的新人們,按照日常表現,以及三名使徒的推薦,挑選出了一批勤勞可靠的人員,并最終,從里面篩選出了幾十名小島正式居民,補足了一百人的升級上限,而在這個過程中,小島探索度以及世界探索度,也終于在黑波吉和紅瞳蝶的通力合作下,達到了升級上限。 至此,一切條件都已完備,只剩下最后一名使徒的招募了,這般想著,艾麗扭頭看向了身側,略有些激動地眼盲青年,后者并不準確知道艾麗此番叫自己來到身邊的真意,但是,隱秘的猜測,還是讓他的內心變得復雜而激動起來。 “你曾經問過我,為什么會如此信任那名曾經背叛過我的羊男,以及心懷詭詐的漢克,對嗎?”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艾麗率先出言道。 “是的,這是我一直以來都十分困惑的問題?!毕癄柖嗤呗勓?,幾乎是毫不遲疑地應聲道。 “現在,我將告訴你答案,而為了得到這個答案,你又將付出什么呢?”艾麗對于席爾多瓦的迫切不以為意,心平氣和的繼續發問道。 “我,”短暫的遲疑之后,席爾多瓦的眼神終于變得堅定起來:“我將獻上我的忠誠,我所掌握的全部能力,我所擁有的家族勢力,以及我誠實的諫言,即便它大多時候,都并不能讓您感到愉快,但是,這些誠實之語或許在某些時候,能顧讓您看到同一件事的更多面,如果,其中的某一句話,能夠讓您規避可能的風險,那將是我最大的功績與榮幸了?!?/br> 相較于前幾名使徒的簡略直白,眼前的青年,顯得瑣碎而坦誠,縱然,他耿直得發言,依舊不那么討人喜歡,但艾麗還是依照最初的計劃,開啟了這次轉化。 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青年,沒有錯過他眼底的迷茫與緊張,艾麗最終淡聲開口道:“你的忠誠,你的技藝,你的家事還有你耿直諫言的執拗,我全都收下了,而作為回報,我將會用實際的行動,替你解惑?!卑惾缡钦f道,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團暗紅色的風暴,緩緩的圍繞在兩人腳邊,并最終將兩人籠罩期間。 魔女之書出現在半空中,隨著艾麗的心念無風自動,無數的剪影再次出現,而心中早有定計,艾麗甚至沒有仔細去看惡魔的介紹,便直接做出了選擇。 多瞳魔,擁有三只眼睛和無數道視線的奇特存在,面上的三只眼,只有額間的豎瞳擁有視力,不過,那視線直通深淵,剩余的兩只眼睛,會在血脈覺醒后直接退化,不過,潛藏的視線,將留存在空間中的任何地方,奇特的三只眼睛,讓多瞳魔的視野能夠縱橫深淵與地上兩界,奇特的能力,讓他成為了先知一般的存在,可以提前預知敵意和災厄,甚至能夠通過預知夢,短暫的“看”到對手的所在,這樣奇特的能力,通常被魔女用作預警的手段,不過,長時間的開啟能力,會讓無數無意義的信息不斷侵入,一旦達到上限,血脈持有者將直接陷入癲狂, 而每一次成功的預警,都會帶來一次眼中的身體傷害,傳言中,最為強橫的多瞳魔在失血之后,會讓周身的深淵之力無意間外泄,那徜徉在深淵淺層的深淵紅瞳蝶和多目鳥怪,全都是多瞳魔血氣外泄后的產物! 不得不說,這套全新的深淵血脈,正是艾麗此刻最為需要的,而多瞳魔因為暗中契合席爾多瓦想要重新“看到”的本愿,在融合的一瞬間,就變得無比契合,就是不知道,這樣特殊的看見跟席爾多瓦原本期待的,是否有所差別了。 短暫的感慨了一下,艾麗很快收回了心神,她低頭觀察著這名全新使徒的誕生,同時,等待著來自于系統的提示。 在艾麗的注視下,一只全新的豎瞳,出現在了他白皙平滑的額頭上,這只并不屬于人類的的眼睛,呈現可怖的明黃色,不滿深紫的紋路,讓他原本清俊的面孔,平添了幾分可怖,而平白多出的這只眼睛,同樣讓席爾多瓦痛苦萬狀,他一邊嘶吼著,一邊在地上打滾,吃力的宣泄著心底不斷涌現的痛苦。 艾麗神情漠然的看著眼前即將完成轉化的第三名使徒,對于他的哀嚎無動于衷,畢竟,渴望得到力量,首先要無懼代價和付出,至于席爾多瓦那乏善可陳的前半生走馬燈,艾麗更是略看了幾眼,便收回了視線,這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準貴族,在離開北地之前,從未經歷過任何挫折,順風順水的前半生,直到伊蒂斯的出現,才開始出現偏折,而接下一段時間,他所經歷的一切,更是遠遠超出了他前半生精力的總和,當然,這樣的精力,讓這名曾經懵懂的少年,被迫快速成長了起來,更間接的明白了許多,縱然這些,并不是他的本愿,這份干澀的青年成長史,艾麗無從共情,略看了幾眼,便失去了興趣,轉回視線,艾麗雙手-抱-胸-,手指無疑是的擊打著手肘,安靜而焦灼的等待著某個聲音的悄然降臨。 相較于眼前這名新鮮出爐的使徒,更讓艾麗在意的,是小島升級本身,好在,她沒有等待太久,當那熟悉的系統提示音出現在耳畔是,艾麗不由得心中一定。 叮,系統檢測到,小島滿足升級條件,是否升級? 無機質的金屬音,在耳畔循環回響著,而對此等候許久的艾麗,不愿意再浪費任何時間,她面色如常的略一揮手,在系統得到指令的一瞬間,小島升級開始了! 第176章 星鉆帝國的-首-都,位于整片大陸的中心位置,形似一顆寶石,雖然,它不會像真正的寶石那般熠熠生輝,但作為一國之都,這座繁榮而奢靡的城市,依舊在數百年的厚重歷史中,悄然綻放著獨屬于它的別樣的璀璨。 在貴族老爺們口中,這座瑰麗而偉岸的都城,被稱之為威嚴之都,榮耀之城,而隨著時間的更疊,榮耀城,這一稱謂,被沿襲和保留了下來,并最終成為了國-都-的代稱,榮耀城市的貴族們,都十分喜歡這個新名字,畢竟,它相較于平平無奇的“中心地”要順耳順口的多了。 奇異的榮耀城,雖然毗鄰寒冷的北地,但奇特的地貌,卻讓它神奇的四季如春,北地的嚴寒與風雪,沒有任何一絲,吹拂到榮耀成四周,這里,仿佛傳說中的世外桃源,除了臨近北地,這唯一的缺點之外,它堪稱完美無缺。 不過,正是因為這一點點小小的瑕疵,榮耀城的大人們,每年里,不得不花費大量的金錢,夯實北地的防衛線,謹防那深淵中,偶爾蹦出的零星鬼怪,擾亂貴族老爺們的好心情。 當然,那些只存在于老兵和游商口中的鬼怪故事,那些被光明教典所記錄下來的,可怖的城市防衛戰,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被這里的城市居民完全遺忘。 在榮耀城中,這些奇詭的故事,除了能嚇到那些懵懂的孩童之外,早已無法驚嚇到任何人了,畢竟,威嚴的榮耀城已經承平了數百年,沒有戰爭,沒有侵略,更無所謂鬼怪,那些只能嚇到小孩子的內容,大人們在聽過無數回后,早已學會了泰然處之,并對那些詭異可怖的部分嗤之以鼻,畢竟,那從小成長在榮耀城中,并一直生活到死的幸運兒們,畢生都未曾見識過任何一只異鬼,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并不具備任何威懾性。 早些年里,甚至有言論,要求削減北地高昂的軍費,畢竟,為了防衛那從未見過的未知之物,老爺們被迫花費了大量的錢財,這對一些剛獲得爵位的暴發戶來說,是完全無法理解的,當然,這樣的抗議,在教會的施壓之下,最終不了了之。 不過,在榮耀城中,依舊還是茁壯的成長起了一批無鬼論者,他們并不相信異鬼和深淵的存在,只對那高昂的財政支柱包含疑慮,而這群人中,甚至包括備受贊譽的,王太子殿下。 第177章 凱恩·萊茵斯特,備受贊譽的帝國王儲,英俊勇武,謙和守禮,從十五歲正式踏入帝國社交圈后,便成為了榮耀城內所有貴族少女的夢。 就像云游詩人在歌詞里調侃那樣,帝國無數適齡的-懷-春-貴女,都曾幻想過成為凱恩非卿不娶的知心愛人。 畢竟,這位金光閃閃的天皇貴胄,除了讓人迷醉的品貌之外,還有著更讓人癡狂的尊貴地位,一旦能夠得到他的青睞,締結婚姻,那便意味著自己的人生正式踏入了平順又炫目的快車道。 不過,這些被爛俗三流愛情小說影響的貴女們,在大膽做夢的時候,顯然沒有考慮到,高貴的王子殿下,在挑選結婚對象的時候,似乎并不能僅憑一己喜好。 一國王儲的婚姻,從決定伊始,便背負著繁復而沉重的博弈與考量,不論它乍一看去,是多么的和諧美妙。 緩步走過中庭,凱恩忽然腳步一頓,視線里,一朵纖弱的野花從庭院邊沿小心的攀纏上來,繞著中庭一側鏤空的圍欄,將嬌嫩的花瓣小心翼翼的展露出來。 凱恩定定的看著這朵蒼白纖弱的小花,許久之后,輕輕嘆了一口氣。 四下無人,這位沉穩自持的王子殿下終于短暫的放松下來,展露出了更多真實的私人情緒,凱恩側倚在圍欄一側,隨手撥了撥那朵纖弱的花瓣,本就脆弱的花瓣,根本經不起任何磋磨,凱恩隨手-撥-弄,立刻便讓那纖弱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地下散落的花瓣,似乎帶起了這位王子殿下的更多情緒,凱恩不再去看腳下散碎的花瓣,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那足以讓城中大多數閨中貴女心馳神搖的倜儻眉眼此刻微蹙著,似乎正在為什么煩惱著,又像是某種長久壓抑的不如意突然涌上心頭。 尊貴的王儲殿下并不想讓旁人見到他這片刻的失態,索性在原地站定,想要等這片刻的情緒完全消解之后,再離開這片無人的角落。 手指緩緩揉動著眉心,凱恩的神色并沒有因為這個明顯的舒緩動作而緩和下來,長久壓抑著的疲憊,似乎都在這一刻冒了出來,而伴隨著這疲憊消沉的情緒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名少女纖弱的倩影。 一朵偶然落入眼底的纖弱花朵,讓他不期然的想起了那位少女,霍爾勛爵的長女,艾麗·霍爾。 在決定訂婚之初,凱恩其實并沒有過多的會想起這位少女,畢竟,那時的他,完全處在了身不由己卻又不得不配合演出的荒謬與憤怒之中,那纖弱少女的剪影,也不過是皇帝宣布婚事后,腦中片刻閃過的一絲恍惚而已,他自己清楚的知道,這枚青澀的果實不過是他一時興起,隨手在路邊擷取的野果,即便事情順利的發展下去,最終也不過會成為一段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風流韻事,那名身世不顯的少女,畏縮又怯弱,并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儲君伴侶,甚至是未來的皇后, 但不知為何,當嬌艷的帝國玫瑰最終落入他懷中后,那怯懦的影子,卻經常會出現在他不經意的某個閃念之中,甚至成為此刻,他排遣心中躁郁的最大慰藉。 凱恩承認,最開始接近少女時,他并沒有任何特殊的想法,畢竟,那不過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街頭偶遇罷了,不過,無數次相遇,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他的確對這名少女充滿興趣,那纖弱又膽怯如同幼獸般的少女,就像是一朵無害的野花,是凱恩以往從未接觸過的類型,因為足夠新奇有趣,所以在印象深刻的同時,新鮮感也保留的更長一些,但即便如此,他在毫無負擔的傾訴甜言蜜語愛戀之情的時候,心底也沒有任何一絲,能夠長久的想法,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要如何了結這段關系,讓它永遠停留在還算美好的范疇,他言辭隱晦的向少女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而為了不讓離別的場面變得太過悲傷難看,他選擇在帝國舞會讓,讓少女自行揭曉。 他太了解這名少女了,當知曉他帝國皇太子的身份時,她并不會感到欣喜,只會感到不安,她不會不顧一切撲過來,只會選擇默默走開,而這顯然是一個能夠讓凱恩滿意的,并不讓人失態的足夠體面的結局,可惜,在舞會真正開始前夕,一切便不再受凱恩所控制了。 在進入前廳前,他被召喚到了皇帝陛下的私人會客室,并意外的看到了雍容的威爾斯公爵以及老邁的光明教宗親信,而就是在那里,皇帝陛下以不容抗拒的態度,宣布了他的婚事,他,帝國皇太子,皇帝陛下唯一的正統繼承人凱恩·萊茵斯特,將與威爾斯大公之女,在北地頗負盛名的嬌艷玫瑰伊蒂斯·威爾斯締結婚姻。 “這將讓皇室與北地更加緊密的聯系在一起,”在簡單的宣布了這個消息之后,皇帝陛下看著面前雍容的大公,一臉誠懇的說道,似乎,這個“緊密聯系”的結果,才是他真正看重的,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屋子里,代表帝國最高權勢的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眼底都是真實的輕松與快慰。 尊貴的中都王子與嬌艷的北地玫瑰的結合,看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其實,從一開始,便不是一個兩情相悅的愛情故事。 或許是凱恩面上一閃而過的錯愕太過明顯,他那冷漠多疑的父親在歡暢之余,將這片刻的錯愕猶疑賦予了更多的含義,雖然從不干涉他的私生活,但耳目眾多的皇帝陛下,還是很快理順了他的獨子近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并用最快的速度,找出了那顆阻礙這門婚事的“絆腳石”,當發現挪開這枚讓人生厭的硌腳石頭,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之后,皇帝陛下簡單而直接的展現了自己的酷烈。 縱然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但是偶然回憶起當時發生的一切,凱恩還是忍不住心底發寒,那場宿命般的舞會,從“丑聞”出現的那一刻,便徹底改換了走向,從乍然撞見那幽暗偏廳里讓人誤會的一幕,再到之后的流言四起,再到最后,皇帝陛下仿佛“忍無可忍”一般的流放詔令,一切都快速凜冽的讓人無從反應,而他甚至沒有身份立場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畢竟,他那獨斷專橫的父親并不希望有人忤逆他的判斷,任何一點微弱的反抗,都只會讓那名少女最終落入無法掙脫的深淵。 凱恩面上毫不掩飾的遲疑錯愕,引燃了皇帝陛下的怒火,在他看來,一名高貴的大公獨女與一名并不受寵的勛爵之女時間做出選擇,并不需要任何的遲疑猶豫,而任何一絲猶豫錯愕,都是對他權威的挑釁,而這其中,但凡有任何人,阻礙了這正確決定的貫徹執行,他都會用最最酷烈的手段,讓反對者永遠失去妨害這一切的機會。 面對皇帝的殘酷手段,凱恩只能退避,畢竟,他每多付出一絲關心,都會進一步將少女推入死地,他甚至無從辯駁,在聽到婚事時那片刻的遲疑錯愕,并不是因為這場終將無疾而終的戀情,而是因為,這場婚事,是來自光明教會和威爾斯大公的意見! 凱恩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迫于無奈,他那專橫的父親,并不會輕易許諾自己的婚姻,而跟光明教會和威爾斯大公的最終的決定,一定是多方妥協的結果,而這份妥協,他無力改變,無從反駁,更何況,這份來自于長輩的好意,本身也無從指摘。 而就是這份無法決定一切的無力感,讓凱恩不自覺的升起幾分反抗之心,雖然,和少女的分別已經寫在了凱恩預設的劇本里,雖然,他已經決定了,要在舞會開始自己正式亮相后,讓少女徹底死心,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決定權在自己主動權里,是否結束這段關系的主動權,應該始終握在他的手中才對,他可以一臉遺憾的結束一切,卻不能容忍旁人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決定這一切,因為那意味著,自己的命運,也變得不再受自己掌控。 當然,再多的不甘,終究埋藏在了那間堂皇的皇室會客廳里,皇帝陛下的一句話,即便是一句漫不經心的宣告,同樣代表著不容拒絕的至高權利。 或許是因為那戛然而止的失重感以及命運無法親手掌控的憤懣不甘,最終變成了一股難言的執念,也讓那怯懦纖弱的少女在凱恩心底變得格外不同,他對她念念不忘,自然不會忽略她之后的命運,對于她被殘酷的流放孤島的結局,凱恩心底更是無端背負了一份愧疚。 想來,那名懵懂的少女,因為生母早逝,自小便被困在深閨,從未經歷過任何磋磨,在第一次參加皇家的正式社交舞會時,便遭遇了如此的不幸,而在之后,當各色流言開始在帝國各處流傳,那甚囂塵上的各色猜測,仿佛無數柄傷人于無形的利劍,恐怕會將她纖細敏感的內心傷的千瘡百孔,他在默默目睹了整件事的發展之后,眼看少女流放的結局已經無法更改,終于無法在忍受內心的折磨,決定要做些什么。 不過,彼時,他所能做到依舊有限,除了暗自施壓少女的父親,讓這位對女兒不聞不問的冷血父親,在后者的流放之路上,更上點心之外,他無力再做任何事,索性,一切的發展,還算差強人意,勛爵先生派出了三名親信仆從,提供了充足的物資,想來那悲慘的少女,應該能在孤島上,安心生活一段時間了吧,他是如此寬慰自己的,在解決了這件事后,凱恩很快被各種瑣事包圍,他本就繁忙的皇儲生活,因為婚事的降臨,而變得更加忙碌,驟然充塞進來的各類瑣事,占領了他的日常,讓他不得不將關注的重心轉移開來,將跟少女有關的一切,暫時擱置在一旁。 不過,這種擱置,并不代表著遺忘,每當他被瑣事壓迫的身心俱疲,他都會不自覺的想起他,而隨著婚事的越來越近,這份懷念變得愈發凸顯,或許是因為他不經意間泄露了一絲心緒,讓他那過分精明的未婚妻有所察覺,之后的事情,再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無法相信,自己那雍容大方,自矜身份的未婚妻,竟然會派出一整支親衛,去到小島上,打壓那已經足夠可憐的少女。 整件事,除了讓他感到匪夷所思之外,也進一步讓他確信了,自己的未婚妻,并不像對外展露的那般端方大度,而在此之后,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一系列強勢的手段,更是讓他確信, 這位即將登上皇妃寶座的女人,并不是一朵嬌弱堪憐的花,她是一朵凌厲帶刺的北地玫瑰,而這朵嬌艷的玫瑰,從不介意將她馥郁的香氛擴散至皇宮的每一處角落,而那過分甜膩的氣味,已經漸漸讓他有些窒息了。 不過,無從宣泄的怨氣,剛出現一點苗頭,便被凱恩毫不猶豫的掐滅了,包括那名時常出現在回憶中的少女,即便知曉了她之后的遭遇,他依舊沒有出手干涉,畢竟,他的未婚妻,千里迢迢的向情敵宣誓主權,也不過是出于對他的“愛”而已。 狠狠按了按眉心,再次睜眼后,凱恩眼底的異色已然消散無蹤,站直身體,抖了抖衣擺上的碎葉和灰塵,他再度成為了無可挑剔的皇儲大人,他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每一絲,都展露著對婚事由衷的欣喜,不用另外照鏡子,他便能知道,自己面上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的迷茫困頓,只有單純的安樂喜悅。 畢竟,不論他如何抗拒,都無法否認,伊蒂斯是最為合適的最為標準的皇妃人選,她的美名,從北地一直流傳到榮耀城中,儀態優雅,姿容大方,更是人人稱頌的優點。 一位不會出錯令人信服的王妃,他最合適的成婚對象,而他,也只有在最終手握權柄時,才能重新對這段婚姻發表意見,而在此之前,他只能扮演一位為婚事欣喜的完美未婚夫。 當然,這樣的容忍,至多只能保留到自己接手權柄的前一刻,等自己終于登上那夢寐以求的寶座,如今讓他不得不壓抑忍耐的一切,他必將成倍歸還,想來,當所有一切真正塵埃落定,她那強勢的未婚妻,應該多少學會了審時度勢,用更多的雍容大度,包容自己的丈夫所做的一切,例如,從遙僻的孤島中,接回一位飽受海風摧殘的無辜少女。 當然,為了維護王后的尊嚴,他只會給那位少女一個可憐的不能見光的情婦的名分,,不是摯愛,更不是側妃,只是一個可憐的,供他解悶的玩物,想來,他那善解人意的未婚妻,能夠贊同并理解,并且樂意見到這一幕的出現,而他,也能夠將一切放回可控的范圍內,讓那可憐的少女,避免客死孤島的最終命運。 凱恩在決定這一切的時候,甚至沒有去仔細思索,那纖弱的少女,是否會同意這樣的安排,畢竟,她是那么的纖弱怯懦,毫無主張,對方的意見,從一開始,就被凱恩排除在了預設之外。 這樣美好圓滿的未來構想,短暫的安撫住了凱恩即將要壓抑不住的怨氣,他終于舒展了眉心,并收攏了自己全部的情緒。 像整理衣擺一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凱恩重新抬步,準備走過這段橫穿庭院的長廊,今天,他有一場十分重要的會面,因為婚事將近,他的岳父威爾斯大公突然造訪,由頭是商談結婚典禮的最后事宜,不過,凱恩知道,實情絕非如此簡單,那名眼光銳利,野心勃勃的大公,一定有著更重要的議題,否則,不會選擇在教宗又一次沉睡時秘密前來,出現在皇帝陛下隱秘的會客廳中。 至于對方的來意,想來,只有等他進入到會客廳中,才能真正知曉了,當然,即便不能準確的知道因由,凱恩多少有了幾分自己的猜測。 北地的威爾斯與光明教宗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微妙聯系,這是他從入學伊始,便從導師那里知曉的“公開秘密”,作為一名皇儲,凱恩自懂事起,便被精心的教養為君之道,他的父親對他寄予厚望,讓最為持重的親信貴族成為了他的老師,而他也是從懂事那一刻起,便開始逐漸接觸皇權的各個部分。 他的老師,那名睿智的老者,曾經用玩笑的口吻說過,英明的萊茵斯特趕走了騎在頭上的高塔和黑巫師們,卻又用自己的雙手,再建了一座高塔,這座全新的高塔,無形物質,卻更加可怕,因為,那些身穿白衣,一臉悲憫的家伙們,正如同一群貪婪的蝗蟲一般,蠶食著皇室最為貴重的威嚴與權柄。 這樣的說法主張,他的老師曾不止一次的重申過,不過,他那剛愎的父皇,從來不以為意,自忖權勢的陛下,對于教權終將侵吞皇權的說法感到十分可笑,畢竟,在他眼里,那是一群最乖順守序的教徒,他們地位超然的教宗大人,向來不問世事,那些在老師口中描繪的,無比可怕的未來,從未沒有在現世中發生過,在未來也不可能發生。 她的父親,如此的自負篤定,但是,彼時正年幼的凱恩,卻并不敢妄下決斷,他困惑于令他尊敬的老師和代表權威的父親,竟然會給出截然相反的論斷,于是,決定用自己的雙眼,去找尋真相。 老師很支持他尋真求知的志向,那段時間里,他們攜手走過了榮耀城以及周邊無數不起眼的各個角落,在老師的指引下,他看到了許多他以及跟他相同身份的矜貴貴族全然忽視的細節,那些身穿白衣,以光明神作為神祇的教徒們,不知不覺的,滲透進了帝國從上到下的每一個角落。 簡樸睿智又無所不能的光明教徒,無疑是所有社區最受歡迎的存在,他們慷慨無私,又知情識趣,利用那神奇的魔紋技巧,他們即能夠幫助貴族夫人們養護珍貴的庭院花木,也能夠幫那些一文不名的泥腿子改良農植,他們既可以虔誠的宣經授道,讓貴族們得到心靈的慰藉,同樣可以慈悲的慷慨解囊,將從各處募集到的資金,以教會的名義,施舍給那些無助者。 數百年來,潤物無聲的滲透,這支不容忽視的隊伍,已經悄然深入了所有星鉆帝國公民的內心,特別是那些絕對底層的民眾心里,光明教徒以及光明神祇,已經成為了超過皇權的存在,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凱恩只覺如芒在背,他清楚地意識到,父親所忽視甚至無視的那些細節,已經逐漸凝聚成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真相,如果任由它繼續發展下去,也許老師所描述的那個可怕的未來,最終會在他的眼前悄然出現。 而這種長久的蠶食和悄然的侵吞,終于也引起了父親的注意,不過,他那睿智的父皇,應對這件事的手段,并不激烈強硬,作為一名成熟的掌權者,他更善于將矛盾用其他方式消解掉,例如拉攏游離于兩方勢力之外,隱隱自成一系,又資材豐厚的北地大公威爾斯。 這位祖輩從白身崛起的北地貴族,不但跟光明教會共同把持著星鉆的制作方法,同樣通過百年的通商,積累了天量的財富,拉攏這樣一位有權有錢的強大勢力,無疑是打破當前困局的優質選擇之一。 而精明的皇帝陛下,并沒有讓這場結盟在隱秘中進行,反倒是直白的表現在光明教會面前,用締結婚姻的方式,正大光明的宣告這份拉攏,這種方式,相較于強硬的對抗,無疑更加柔和,仿佛是皇權向教會的某種妥協,而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也更能讓對方放下心來。 他相信,自己父親的計劃,絕不會止步于聯姻,那名野心勃勃的大公同樣有著自己不能輕易宣之于口的野望,而只要滿足了對方的夙愿,這段經由婚姻展開的反向蠶食,將會很快發揮作用。 拉攏威爾斯公爵,緩和與教會之間的關系,這就是他婚事的全部真相了,正是因為清楚的知道父親的苦衷和帝國正身處于何種困局里,對于這段無力抗拒的婚姻,凱恩才會在抗拒不滿之后,最終選擇妥協,畢竟,跟威爾斯的聯姻,除了能夠遏制不斷強大起來的光明教會,還能極大的緩解皇室的財政危機。 自成年參與到政事中后,凱恩對于整個帝國,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相比于那些略有見識的睿智平民或者家世顯赫的精英貴族們,他更加清楚而全面的知道,整個帝國的財政,究竟疲敝成了何種模樣,而這種衰敗,不僅僅是因為昏聵執政官的貪墨,以及貴族的靡費,還有一項重要的,幾乎無從削減的支出,那便是在北地一直在持續的,曠日持久的那名為遏制黑暗的護衛戰役。 狹長幽深的深淵裂縫,光明教徒口中的邪惡之門,他們宣稱,裂縫深處,有更加讓人恐怖的黑暗存在,所以,必須要有駐兵和光明祭祀們常年駐守,這樣的說法,經過百余年的演繹和流傳,早已變得深入人心,不論是身處北地的居民,還是遠隔千里的西部郡、南部郡,都對這一說法深信不疑,甚至于,當教會以低于北部異鬼侵襲而發出的征召,不待皇室贊同,便會得到一批朝臣貴族們的擁護和支持。 就比如,不久前發生的,南部海軍艦船的北進,在光明教會要求,南部郡的戰船集群從海面北進,跟北部郡的駐軍一同抗拒愈演愈烈的異鬼突進的時候,皇帝陛下根本無從反對,所有人便都有志一同的贊成教會的決定,并眾口一詞的申明,南方海域恰好趕上大海潮期的來臨,這般危險的天象,是無人敢于出海的,這般千帆歸港,海盜藏匿的大好時機,調動南部的多數艦隊北上,是一個毫無危險的決定, 這種荒唐的說法最后甚至還驚人的成為了所有人的共識,當時,以皇子的身份,站在父皇的皇座一側,聽這些虔誠的貴族教徒們,用習以為常的方式,為光明教會的決策進行找補,并意圖堅決的將這項決策不斷推進,他那一貫自負的父親,一定是感受到了惱怒與恐懼了。 而就在群情洶涌,皇帝無從駁斥拒絕的時刻,一封來自南部郡拿督的親筆信,將一切推向了-高-潮-,這名長居南方的封疆大吏,不知從哪里聽說了皇宮內正在熱議的議題,不等陛下決策,便率先請纓,以北地拿督的身份高調宣稱,南部郡的一眾官軍們,正眾志成城的,準備北上建立功業。并謙卑的懇請皇帝陛下首肯,而這封信件,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凱恩無從知曉,皇帝在看完信件之后,究竟是何種心情,但很顯然,這名拿督虔誠的宛如篤信徒般的表現,深深的刺痛了皇帝陛下本就無比脆弱敏感的神經。 凱恩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幾乎能夠想象他的心路歷程,畢竟,這樣一封措辭-激-烈-的自薦信,雖然出自拿督的親口陳述,但肯定不是由他親筆撰寫,這其中,究竟經過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利益相關方提前獲知了這個決定,不需細數,便多少能有所預測,而經過如此多的輾轉,這封信件最終還是在如此巧妙地時機里這般堂而皇之的呈送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可以想見,拿督在表述意見到最后送出信件的整個過程里,都沒有經受任何阻力,而這無疑是最可怕的地方,因為這便意味著,這封信所陳述的內容,不僅代表著拿督本人的意志,更代表著整個南部郡皇室軍艦上無數將官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