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沉，時不時傳來幾聲早蟲的鳴聲。屋里無燈，僅靠著窗戶透進的幾許單薄月光照著，更不知道現在什么時辰。

    顛鸞倒鳳會讓人迷亂，更不要說估摸大概過了多久了。

    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在運轉。

    兩人仍維持著前胸貼后背的姿勢，懶懶躺在床上。

    蘇清方感覺到肚子的第二次收縮，不由扁嘴，拿開了李羨搭在她腰上的手。

    “去哪兒？”幾乎是蘇清方一動，外側的李羨就問了出來，“這么晚了，早宵禁了，還有什么好回去的？隨便找個由頭就行了?！?/br>
    “可我餓了，”蘇清方摟著被子坐起，“你不餓嗎？”

    他們還沒吃晚飯呢。

    也是奇怪，李羨二十多歲身強體壯的，又一通賣力，怎么不餓呢？她肚子都叫了。

    蘇清方想著，開始到處翻找褻衣褻褲。因為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見，沒差點把被子翻個面。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只能靠摸索辨別衣服正反，一展開領口，發現尺寸不對，原是李羨的，于是掃興地一把甩到李羨身上。

    李羨倒不太餓。

    不過他能說什么？在丞相府吃飽了，又和柳淮安小酒小菜聊了幾句？

    哦，還被她氣了一頓。

    李羨閉眼哼出一口氣，便穿上衣服，掀開被子下床，傳了膳。

    李羨有時也會推遲用膳，一般是和人商談事務錯過時辰。膳房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也很清楚如何處理，一直在灶上溫著，一得令便送了過去，半點不需要多等。

    歲寒和紅玉已經回去：謊稱紅玉回家探親，實際是戴上帷帽，趁天黑冒充蘇清方回家，等著明天再偷梁換柱。

    沐完浴又用罷飯的蘇清方心中默默稱贊了兩人的智慧與大膽，同時感嘆，說不定紅玉和歲寒才是最辛苦的。又要細心善后，又要擔驚受怕。

    末了，蘇清方同靈犀要了塊布把鳥籠子罩了起來——以防鳥醒太早吵到人。

    籠里的鳥早睡了。腦袋埋在翅膀底下，縮成一個黃金圓球。

    不過彼時似乎還叫得挺歡。

    蘇清方也不太記得當時有沒有聽到鳥叫，委實是有點被摸迷糊了，不過總之可以說一句當著鳥的面行穢亂之事，是以現在蘇清方見這兩小只，總有點奇怪的感覺。

    得虧它們不是學舌的鸚鵡。

    蘇清方抿了抿唇，不愿再多想，啪一下蓋住鳥籠子，嚴嚴實實的。

    罷了，蘇清方去問靈犀自己今晚住哪里。

    靈犀道：“這個得看殿下的安排?！?/br>
    “太子呢？”

    “殿下傳了江太醫過來。此時正在前廳?！?/br>
    靈犀所說之江太醫，蘇清方也識得。上次蘇清方在安樂公主府生病，就是請的這位太醫診治。

    也是說曹cao，曹cao到。靈犀話音剛落，李羨便回來了，擺了擺手示意靈犀退下，又坐到案邊，執起了筆。

    “你身體不舒服嗎？”蘇清方關心問。

    “沒有?！崩盍w漫一邊不經心回答，一邊下筆如有神。

    “那你傳太醫做什么？”

    “問一些事情?！?/br>
    “皇帝的身體嗎？”

    恰時，李羨的信也以已寫完，擱下筆，抬眸覷了蘇清方一眼，暗含警告的意味，“那個東西不是我能問的，太醫院也沒人敢說?！?/br>
    蘇清方訕笑，又問：“那我今晚睡哪里？承暉堂嗎？”

    李羨一副解釋一句都是多余的表情，將信塞進信封，“我拿什么名義騰個房間讓你??？當然是我睡哪里你睡哪里。就這兒?！?/br>
    蘇清方扁了扁嘴，想他語氣真差，真想回家。不解問：“那為什么不去承暉堂？我聽靈犀說承暉堂的床大一點?！?/br>
    “這兒的床還不夠你睡嗎？”

    蘇清方丑話說在前頭：“我睡相可不太好，小心踹到殿下?！?/br>
    “那就綁了?！崩盍w云淡風輕道。

    他還頗知道些軍中綁人的手段，她絕對不可能掙脫。

    蘇清方暗暗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悻悻轉到屏風后，對窗晾干了頭發，便解衣躺下。

    蘇清方沒有留燈睡覺的習慣。雖然隔了一扇屏風，但是外間的燭光還是能透進來，哪怕閉了眼也能感覺到一晃一晃的燈影，睡不踏實。

    蘇清方想她要是皇帝，有李羨這么個兢兢業業的兒子，做夢都要笑醒了。不，她首先就要給李羨打一頓，叫他臭臉。哼！

    就這樣一直維持著半夢半醒的狀態，蘇清方恍惚聽到了叁更天的打更聲，光影才暗下去，李羨也上了床。

    春叁月的夜里還是涼颼颼的，說一句冷也不為過。蘇清方迷迷糊糊回頭，看到李羨大半個身體露在外面，而自己裹了大半被子，于是給他撈了撈蓋好，又轉過身去，安心閉眼。

    外側的李羨愣了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點著被子，因為靜夜無聲，也不自覺放低了聲音，問：“你洗澡了嗎？”

    可謂莫名其妙。

    蘇清方簡直不想答，問得好像他沒看見她濕頭發在他面前過，沒好氣道：“沒洗。叁天沒洗了?！?/br>
    “那你身上的味道哪里來的？”

    “什么味道？”蘇清方一聽這個可醒了神，以為是什么異味，嗅了嗅手背，又嗅了嗅頭發，“沒有啊……”

    李羨也覺得奇怪。至少這夜她用的是和他一樣的澡豆，但就是有一股味道。

    于是李羨總結：“是不是胭脂水粉用多了，腌入味兒了？”

    “……”蘇清方在被子底下踹了李羨一腳，忿忿反問，“你明天什么起呀？還不睡？”

    李羨吃痛冷嘶，想蘇清方之預告原應在此處，淡淡回答：“寅正二刻?！?/br>
    比蘇清方預想的晚些，但也足夠讓蘇清方窒息，氣惱提醒：“那還不快睡？你曉不曉得現在什么時候了？小心明天又起不來?！?/br>
    說罷，蘇清方把自己手臂全裹進被子里，將將閉上眼欲睡，又想起一件不得了的事，翻過身，一雙招子瞪得老大，跟個燈籠似的，死死盯著李羨，語氣幽怨道：“別叫我起來給你更衣?！?/br>
    李羨一時竟被盯得有些發怵，不過她的要求又有點讓人哭笑不得，輕嗤了一聲，云淡風輕答應：“哦?！?/br>
    “說好?！?/br>
    “……”李羨一把抓住蘇清方后脖頸，威脅，“再說一遍？”

    蘇清方癢得直發抖，一邊按住李羨掐她后頸得手，一邊又是一腳踹了出去，“放開我！”

    你個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