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晏山說:“外婆剛剛去世了。你見過的,她夸你長得好看?!?/br> 康序然哽住了,他喝得有些醉飄飄,但他不是喝成了癡呆,他立刻就理解了晏山的話,并且從醉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比吞了一萬根針還要難受。 “我......我不知道,小山對不起,你現在還好嗎,我來找你好不好?” 晏山說:“你在哪里?我來找你吧,畢竟分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br> 他把分手說得那么輕飄飄理所當然,讓康序然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從沒有在晏山嘴里聽到分手兩個字,因為晏山把分手看作嚴肅的事情,他說出來就代表他真的想好,康序然的心崩塌了,他不會分手,他不可以分手??敌蛉灰f話,晏山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晏山返回車內,周笛已經抽完了一支煙,他送她回家,說:“我有點急事,今晚不能睡家里,你可以一個人吧?!?/br> “你要去找他?今晚這個日子?!?/br> “我是要去和他分手?!?/br> 周笛眼中閃過光亮:“什么?” “我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彪m然晏山很不忍心在今晚讓周笛的心再次破碎。 “你外婆讓我接受你,但我想憑什么要逼我,逼我背離我的世界觀和道德觀念,我曾經試圖理解你們,真的,我甚至去看電影、小說,但我還是為兩個男人接吻擁抱而惡心,我沒有辦法接受?!?/br> “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改變?!?/br> 晏山駛過南公園,那個曾經誕生過荒誕暴力的地方,現在它優雅華麗,被絢爛的燈火簇擁著。 第39章 告別之時 很奇怪,晏山想起很多美好的回憶,這時候他按理應該想他們關系分崩離析的原因,既然結果已注定。 不是誰的錯,感情里論對錯是自私的,高高在上的。晏山要摸著胸口坦率地說,他無限縱容康序然別扭的性格是變相的逃避,他并沒有花時間去想解決問題的辦法,更多時候他選擇把問題放在一邊。 康序然帶著凝重的表情說我愿意跟你試一試。那時他的語氣、神態,包括僵硬的五根指頭用力團在一起,指節青白青白的樣子歷歷在目?!霸囈辉嚒笔且痪湓囼炐缘脑捳Z,代表還有后退折返的余地,不行馬上放棄,也不會有太多損失,多美妙的行為,但對康序然來說不美妙,反而是沒有回頭路的,因為這表示他從此踏上全新的道路,并很可能一去不復返,所以他應當是深思熟慮的。晏山當即問他,你確定好了嗎?你真的是用戀愛那樣的喜歡來喜歡我嗎?我們沒有辦法像正常男女一樣戀愛、結婚,即便如此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康序然微微踮腳,嘴唇像果凍般印在晏山的下巴。他可能是準備親吻嘴唇,但因為陌生的羞澀,他最終改變了航線,但晏山已足夠滿足,他把羞澀都視作可愛。 晏山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彰顯了他的不自信。是的,在他們最初的情感里,晏山才是不自信的一方,他一度認為康序然擁有絕對的主動權。 朋友說你傻不傻,你怎么會相信一個曾經有過女朋友的男人所說的喜歡,他們最擅長把依賴錯認喜歡,等著瞧吧你會被傷得很慘,到時候你不要找我哭訴。晏山辯解說康序然以前沒有徹底分清自己的取向,他是在等待一個覺醒的時刻,我讓他意識到了另一種選擇,人生本來就有那么多選擇。 他這么信誓旦旦地跟朋友們說,心里卻是忐忑的,他懼怕看到康序然的后悔,有時甚至不敢直視康序然的眼睛,如果里面有怨恨該如何?所以他加倍對康序然好,他應該對康序然好,對他好成為了責任、習慣,什么時候這責任變得折磨他,晏山不知道。不再有愛就是折磨。 他不愛康序然了,所以不需要再對他好。長久以來,晏山在心底決絕地承認了這一事實,他放松了,手腳綁的石頭都被卸掉了。但心上的石頭不能完全消失,或許還要經過好長好長的時間才能被磨滅。 晏山看到康序然和朋友一起走過來,朋友攙著康序然的胳膊,康序然的步伐不穩,腳尖腳跟的方向全是錯亂的。朋友對晏山說我幫你把他護送回家了啊,你好好照顧他。 晏山點點頭,像接棒一般接過康序然的胳膊??敌蛉坏呐笥研表?,很淡又很急促地用鼻孔出氣,那氣像對著他撒的,他很明了,靜靜地和康序然的朋友對視:“你對我有意見?” 以前是見過的,相處比較融洽,但其實晏山明白康序然會頻繁跟她說起自己,在她的眼中,康序然是個可憐的受害者,她理所當然對晏山懷有深深的敵意。 朋友收斂了表情,說:“我當然對你有意見,你害他很受傷......” 康序然忽然伸手捂住了朋友的嘴巴,他一直都醒著,他怎么可能會睡得著,把腦袋歪斜地靠在晏山的胸前,還覺得有非常微弱的掌控感,就像他無數次抑制自己的情感,連情感都無法抑制他怎么掌控人生。朋友說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晏山說:“你能自己走進去吧?” 他看穿他的裝醉,看穿也就不能再躲避??敌蛉荒蛔髀晫⒛X袋挪開,沉著頭按指紋,門彈開了,同時預示他的防線也被鑿開了。 康序然在黑暗中坐下,他把自己坐成了靜止的石像,晏山拉開了沙發旁邊的落地燈,那盞燈是晏山買的,他在不那么明亮的燈光下看電影,康序然就可以在他旁邊安靜地睡?,F在這樣的燈光也那么合適,讓他們肩并肩坐著,卻無法看透對方的表情,這樣很好,省去多少心軟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