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好,我可以給你準備?!?/br> …… 第233章 不讓他的善成為愚善 常歲寧離京前,曾令白管事清點府中可以變賣的私產,白管事在帶人清點一處庫房時,偶然發現了一枚老舊斑駁的腰牌。 那枚腰牌上刻著的是常闊的姓名,腰牌上的職位尚是玄策軍前鋒營中一名副將。 白管事同她說,這枚腰牌遺失后,常闊曾尋過很久。 于是常歲寧離京時便帶在了身上。 同那只水袋一同示與這名白校尉的,便是這枚刻有常闊姓名的玄策軍腰牌。 她想“交換”馬匹,是要去尋常闊,在此時不方便明言的情形下,以常闊之物相示,最直觀明了。 若此物不好使,她還有崔璟那半枚銅符可以用。 但對方只見此腰牌,便很干脆地答應了,可見其非但察覺到了此次行軍異樣之處,待常闊必也稱得上敬重信任。 常歲寧心中稍定。 崔璟的銅符雖未用上,但她敢尋到此人,卻是因為崔璟之前所給的那份名單——據崔璟言,名單上的人多是他與常闊相熟者,關鍵時刻是可以交付信任的。 此刻算是派上大用處了。 否則行軍途中,單憑她一人想要在眾目睽睽下盜得馬匹,且順利離開隊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軍中校尉領一團兩百人兵力,官職雖不大,但足夠安排此事了。 大軍歇整完畢,重新出發時,常歲寧三人跨上馬背,往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仍有人很快發現了此事,一層層報到了副將面前。 “……將軍,有三名步兵偷盜馬匹私逃!” “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做逃兵,怕不是活膩了!”那名姓曲的副將厲聲道:“令一隊五十人去追,務必將人抓回來,全部割首示眾!” “是!” 馬上的白校尉回頭看了一眼三人離開的方向,握著韁繩的手指悄然收緊。 為起到威懾的效果,各軍中對逃兵的處置歷來都極嚴,抓捕逃兵時亦是生死不論。 一隊人馬疾奔著追去,有弓弩手于馬上搭箭,射向前方那三道人影。 那三人三騎疾行,一道道羽箭亦在飛馳,更快過馬蹄。 跑在最前面的常歲寧將一把長刀往后方扔去:“刃叔接著!” 常刃抬手接過,揮刀擋下身后一支飛來的利箭。 “刃叔跟上!”前方又響起少女清亮的聲音。 少女收束韁繩,忽地調轉方向,闖入官道旁的枯草叢中,控馬越過一條半干涸的小水渠,拐上了對面的一條小道。 常刃二人緊跟而上。 先后繞了幾條小道后,三人順利甩掉了身后追兵與亂箭。 確認不曾有人受傷,常歲寧便尋了路重新上了官道,并取出一面旗子綁在身后。 那是軍中士兵送急報時所用,凡見此旗,沿途便無人敢攔。 常刃看著那面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 所以……女郎這都是什么時候偷來的?會不會太得心應手了些? 倒也沒有質疑追究的意思……畢竟沒本領養家的他,還能去怪努力養家的一家之主不成? “駕!” 少女未回首,綁好旗子便繼續上路。 …… 常闊率輕騎疾行過廬州境地,當夜原地圍陣露宿。 常闊坐在火堆旁正看著和州地勢圖,一名校尉快步上前行禮,語氣幾分遲凝:“……副帥!已令人再次去探,后方仍未見大軍跟上!” 常闊擰眉。 他身邊坐著的副將拿樹枝翻動火堆的動作一頓,將樹枝一摔:“……點好的兵遲遲不見跟上,見鬼了不成!” 若趕得快些,壽州距和州不過兩日騎程,但步兵疾行卻需五日,此行救援和州,時間本就緊迫,現下后方大軍卻遲遲未見跟上,豈不誤事! 常闊透過‘噼啪’燃燒著的火堆,看向壽州方向,眼神沉下去:“是見鬼了,這是‘鬼’打墻了?!?/br> 來時點好的兵卻怎么都跟不上,不是鬼打墻又是什么? “這只‘鬼’是又犯得什么??!”那副將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這玩意兒不單會打墻,還是只水鬼呢,專扯人后腿的!” 他是常闊點名帶出來的人之一,常闊被變相軟禁打出來時,正是他們幾人在外配合。常闊擔心自己離營后這些人會被李逸報復,便都帶上了。 “使人連夜回營查探情況,問一問主帥,軍中是不是出了什么變故?!背i熋嫔m沉,卻不見震怒之色,或者說,他本也不至于天真到認為李逸會這么痛快放他離營,哪怕他是去救和州。 很快有士兵領命回營而去。 “副帥,那如今要怎么辦?”有副將問:“要等大軍動身的消息傳來嗎?” 常闊下意識地看向和州方向。 就在半個時辰前,有和州兵士冒死突圍而出,前來求援報信。 那士兵一身血淚,幾乎是哭著跪倒在他面前,同他道,和州刺史已經戰死,如今代其守城的是其夫人,和僅剩下的兩個兒子,大的十六歲,小的只有十二。 那士兵報完此訊,便虛弱昏死了過去,至今高燒尚未醒來,或許沒有機會再醒來。 雖尚隔數百里遠,常闊似已能嗅到和州城中沖天的血腥,孩童恐懼的啼哭,與眾士死守的悲壯。 “等……”他重復了副將口中的那個字,只覺不止千斤重。 等得來嗎? 等得起嗎? 常闊抬頭看了眼天上繁密的星子,而此夜,和州上下,沒人會有抬頭看星星的心思。若等不到援兵去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也都不會有。再或許,有些人將永遠喪失這抬頭看一眼星星的機會。 常闊凝神抉擇間,視線中忽見夜幕之上有一顆流星迅速劃過。 旋即,有馬蹄聲似踏著這流星而來。 常闊下意識地站起身。 很快有士兵前來傳話。 “副帥,有三名士兵趕至此處,聲稱有機密軍務須稟明副帥!” 那三人此刻被守夜的士兵持長槍,攔在軍陣外,正盤問:“都是哪個營的,叫什么?腰牌何在?” “……常刃?!” 闊步而來的常闊一眼認出了站在最前面的人,甚是意外。 “大將軍!”常刃心神一松,連忙行禮。 另一人也跟著行禮。 常闊看去:“常矛!” 說著看向第三人,眼神一震:“寧……” 緊跟而來的副將聞聲一怔——您?副帥怎還用上敬稱了呢? “此乃我帳下親兵!”常闊面色一陣變幻,立時對三人道:“都隨我來!” 三人趕忙跟上。 “你們兩個,守著!”到一旁無人處,常闊交待常刃二人,拉過那扮作小兵的閨女,讓她站在自己跟前。 “你這孩子……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還混入了軍中?你可知這有多危險!” “阿爹,現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背q寧拉著他又走遠了幾步,低聲道:“正事要緊?!?/br> 常闊:“?” 常歲寧:“我知道您在此處見到我,實在突然。但您身經百戰,什么風浪沒見過?” 常闊:“……” 這種風浪他還真沒見過! 試問誰會在行軍途中突然見到自己遠在京師的閨女! 常歲寧的吹捧式安撫無效,常闊受到的沖擊實在很大:“先回答阿爹的問題,不許東拉西扯,這就是天大的正事!” 常歲寧:“此事說來話長……” “阿爹有時間!”常闊一指正在睡覺休整的士兵:“還沒到動身的時辰!” 通常這種時候,常歲寧會選擇一位代言人。 于是轉頭喊:“刃叔!” 剛喝罷水的常刃收起水壺,立刻走上前來。 馬不停蹄追到此處的常歲寧便坐到一旁喝水啃餅歇息,積蓄體力。 常刃從常歲安被冤入獄開始說起,一直說到明謹狗頭落地。 常闊心中泛起名為后怕的寒意。 此事他自然不可能至今不知,在此案落定后,女帝曾特意令人來過壽州見他,但在來人的敘述中,他兒子只是被那昌氏與明謹母子二人“欲圖污蔑未成”,而圣人很快便將公道還給了他兒子,處死了明謹。 現下聽了才知,他那傻兒子差點就送了命! 且這公道,是他閨女也是近乎拿命搏回來的! 再看向坐在一截樹樁上啃餅的女兒,常闊的怒意與愧疚達到了頂峰:“……阿爹在外,竟全然不知你們在京中受了此等欺負!” 常歲寧停下了吃餅:“阿爹不知,是因有人不想讓阿爹知曉,此事錯不在阿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