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但喬央知道,那仙鶴是無絕讓人養著的,此鶴擅跳鶴舞,懂得聽人號令。 可他今日才知,原來大云寺里的養鶴僧,竟是個十歲的小和尚。 …… 是夜子時,忽然響起的拍門聲,讓本就睡不安穩的噙霜忽然驚醒:“……誰?!” 外面傳來仆從的喊聲:“世子讓噙霜姑娘前去侍奉!” 噙霜下意識地抱緊了被子,顫聲應下:“我……我這就起來梳妝打扮!” “快一些,別讓世子等久了!” 噙霜連忙從床上起來點燈,匆匆穿衣后坐到梳妝臺前,她想要描眉,卻在看到鏡中那張滿是結痂傷痕的臉時,陡然紅了眼眶。 可她不敢耽誤,趕忙描眉敷粉涂上胭脂,但根本蓋不住那些疤痕,反而顯得詭異又可笑。 她要拿這張臉去見那個瘋掉的世子嗎? 這般時辰他忽然要她去侍奉,只怕是又受了什么刺激……等著她的還不知是什么可怕的折磨! 一時間,恐懼、屈辱還有不敢直面的恨意,讓噙霜徹底崩潰,伏在鏡前哭了起來。 但沒人來安慰她。 那仆從將話帶到后就走了。 她雖只是個通房,但原本得寵風光時,身邊總有小丫鬟來獻殷勤侍奉,可如今她落得這般境地,那些小丫鬟都不敢再往她這里湊了,生怕被她牽連。 這院子里本還住著另外兩個通房,但都死了,一個自盡了,一個被活活打死。 夜里的小院死一般的寂靜,噙霜漸漸停下哭泣。 不多時,院中的杏樹上被掛上了緞子,噙霜踩上鼓凳。 自盡和被打死,她選擇了前者。 鼓凳被踢開,女子身軀懸空,表情痛苦。 下一刻,忽然有人出現,抱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救了下來。 坐在地上的噙霜咳了一陣,滿眼淚水,見得來人,不禁一愣:“……怎么是你?” 面前是個中年婦人,仆婦打扮,因長相粗丑之故,被府里許多人喊作丑婦。 但其有一手好繡技,憑著這個好手藝在明家做了十多年的繡娘。 婦人:“噙霜姑娘真的甘心就這么死去嗎?”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這模樣……”噙霜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之前還恥笑羞辱過你的樣貌,現下也算是報應吧?!?/br> 她從前仗著這張臉得了世子寵愛,便目中無人,然而到了最后,害死她的也是這張臉。 丑婦看不出半分記恨,反而嘆氣道:“我的女兒,也如你這般年紀?!?/br> 聽得這句語氣溫和慈愛的話,噙霜眼中忽然涌出淚水。 她也有阿娘,但她阿娘死了,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阿爹賣進明家為奴。 絕望無助與寒冷中,噙霜忽然抱住了面前唯一能給她一絲溫暖的婦人。 婦人輕拍著她的背。 噙霜哭訴了自己的遭遇。 “可憐的孩子……”婦人輕聲問:“我倒可以給你指一條生路,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做?” “我能有什么生路?”噙霜啞著聲音,喃喃道:“我唯一的生路,恐怕……” 恐怕只有讓那個令她生不如死的人去死,她才能有生路。 婦人扶著她的肩膀,向她輕輕點頭。 對上那雙眼睛,噙霜頓時大驚,搖頭道:“不,我不敢……” “不是讓你動手,你不妨先聽我道來?!眿D人的聲音帶著無限安撫,讓噙霜慢慢定下心來。 …… 一身酒氣的明謹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噙霜剛走進他的臥房內,便被他掐住了脖子。 一通不堪入耳的辱罵后,他將人重重甩到地上,抬手抓起一只瓷瓶便砸過去。 噙霜驚惶爬著躲開了。 瓷瓶在她身邊碎裂,碎瓷迸濺。 “你竟然敢躲?”明謹在她面前蹲下身來,抓起她的發髻,另只手拿起一塊碎瓷,一點點在她臉上試探:“讓我看看罰在哪里好呢……” 他說著,手一頓,卻是停留在噙霜的眼角處。 他忽然興致勃勃地問:“不如挖你一只眼睛如何?” 噙霜搖頭掙扎起來:“世子饒命!” 明謹手上猛一用力,將她偏轉的頭拽回來。 “婢子待世子一片真心,害了世子的人不是婢子??!”噙霜恐懼地閉上眼睛哭著道:“是那常家娘子害了您……您應當找她報仇才對!” 明謹臉色頓沉:“你說什么?” “婢子……婢子也是偶然從夫人那里聽來的!” 明謹緊緊盯著她:“你聽來了什么?” “婢子聽夫人說,她已查明了那日馬場上世子的馬之所以突然失控,就是那常歲寧做了手腳!” 明謹眼神寒極。 “怪不得……”他似想通了什么:“怪不得那匹馬之后能被她降服!” 他早該想到了! “這賤人……竟害我至此!” “我必要親手將她千刀萬剮!” “聽說那賤人失蹤了……我非將她揪出來不可!” 噙霜眼神閃躲了一下。 明謹看在眼中,抓住她的后頸:“怎么,你知道她的下落?!” 噙霜一時未敢答話。 “你方才說……你聽到我母親說了此事,你是怎么聽到的?你偷聽到的,對嗎?”明謹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告訴我,那賤人失蹤之事,是不是和我母親有關!” 他不是傻子,昨日明洛突然回來,言語間在試探他是否知道母親的下落。 母親不見了,那賤人也失蹤了,這會是巧合嗎? “……是,婢子那日偷聽到夫人交待廖嬤嬤雇兇之事……”噙霜顫聲道:“說事成之后,便將那常娘子帶去夫人陪嫁的那座別院里!” 明謹:“事成?那常歲寧如今是死是活!” 噙霜哭著搖頭:“婢子只聽到那些,后來如何便不知了……” 明謹定定地審視著她:“你這賤人,該不會是在騙我,想借此逃過一劫吧?” “婢子豈敢!” 明謹忽然笑了一下:“是真是假,我一去便知了……” 反正是他母親的地方,他去一趟也無妨。 “但你得陪本世子一起?!彼е咚酒饋恚骸叭裟愀因_我,若我在那里見不到那賤人,那我便一刀刀地將你割了喂狗!” …… 明謹也被禁了足,但時至深夜,待居院里的其他仆從察覺時,他已經走了。 但縱然如此,他原本也是出不去的,明府后門處日夜都有人把守。 只是在明謹出門的一刻前,那二人便已被丑婦迷昏帶了下去。 很快,明謹順利坐上了馬車,趕車的是他的貼身小廝,從不敢忤逆他半分。 馬車內,在明謹的要求下,噙霜和往常一樣,盡量冷靜地替他煮茶。 趁明謹不備之際,她將一小包藥粉偷偷灑進了茶壺中。 “世子……” 待茶水溫度適宜時,噙霜適才將茶盞遞上。 第206章 以她為餌 天光初亮,第一縷金光自東方破云而出之際,孔廟之中已有侍從書童穿梭來往,手捧祭祀器物,為今日祭孔大典做起了準備。 吉時至,各門次第而開,晨鐘聲中,身穿祭服的喬祭酒在前,領眾著長衫的國子監生徐徐而入。 很快,作為陪祭官的褚太傅與其他官員也悉數而至。 同來的還有明洛,歷年祭孔,她皆任引贊官之職。 于重文道的各士族大姓之家而言,祭孔亦是大事,是以,各大族也皆有子弟到場。 除此外,另有聲名在外的大儒文士、自各處而來的學子書生。 由喬祭酒、褚太傅、明女史以首,眾人先于杏壇前行拜禮,來者千人余,依序持禮而列,其況盛大。 于杏壇前上香祭拜罷,喬祭酒等人即入大成殿。 殿內神龕之上,正中供奉著孔子塑像神位,其左右,為顏回、曾參等四尊先賢配像。 迎神樂聲起,明洛手捧禮帛,引禮之音傳于殿內:“迎至圣先師孔子復位,參神,眾官皆跪——” 殿內多為官員與世家子弟,監生與尋常文士多已排至殿外,皆行三跪九叩之禮。 宋顯立于監生之首,但他稍有些走神,因為自大典開始,他便未有見到喬玉柏的身影。 人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