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常歲寧與阿點說了一路的話。 待進了廳中,常歲安使人端了幾碟阿點愛吃的點心過來,阿點一時便顧不上與常歲寧說話了。 常歲安在一旁與meimei小聲說道:“寧寧,并州那邊有消息傳回來了?!?/br> 常歲寧:“找到那吳林了?” 兩月前得知了那幅少女紅豆圖的來處后,常闊便立即使人暗中去了并州抓人,但一月前傳回消息,說是吳林不見了,大約是做賊心虛,知曉常家事后會找上門,早早逃了。 但人還是要繼續找的,至此又隔一月,才又有了消息傳回。 常歲安點頭:“是找到了,但是……人死了?!?/br> 常歲寧沒什么意外,只問:“可知是怎么死的?” 第138章 先探一探路 常歲寧問出這句話的間隙,思緒已飛快轉了一圈。 會是應國公夫人昌氏下的手嗎? 按說不會。 解氏已將此過悉數擔下,那位圣人先前對解氏的處罰也意味著此事就此了結——而拋開這些不說,如昌氏此等多年精于陰私手段者,會在一個小小的吳林身上留下把柄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這滅口之舉,是沒有必要的,甚至只會弄巧成拙,一個不慎便會延伸出新的麻煩。 但以上也只是基于常理推測而已,具體如何還要聽罷吳林的死因再做判斷。 “聽說是……病死的?!背q安的聲音更低了。 常歲寧正色問:“什么???” 對上meimei那雙認真的眼睛,常歲安的眼神閃躲了一下,言辭也吞吐起來:“聽說……聽說是不治之癥?!?/br> 常歲寧:“……” 果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而結合先前所聞,她也大致有了察覺,遂問:“花柳???” 常歲安一雙銅鈴般的眼睛險些奪眶而出。 meimei……又懂了?! 但見meimei面不改色,他也只能強作鎮定:“是……據說是由此病引發了什么風疾,人是在離并州五百里外的一座花樓里死的?!?/br> 常歲寧了然。 花柳病尋常不會要人命,但此病若嚴重了,便會引發其它急癥。 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確定不是人為?” 常歲安點頭:“有人當場便報了官,當地官府是請了仵作來驗尸的……阿爹派去的人托了關系去衙門查看了那驗尸卷宗詳細,確是病發而死無誤,看起來并無異樣?!?/br> 常歲寧會意,未再多問。 退一步說,縱然是有萬中之一人為的可能,但做得如此干凈,也查不出什么來了。 且老常派去查探此事的人必不會是粗心大意之輩,凡有可疑處定會繼續探查,既帶回了如此消息,那吳林應的確就是病發而死了。 “興許這便是報應?!背q安憤憤地道:“但還是便宜他了?!?/br> 常歲寧“嗯”了一聲:“死便死了吧,死了倒也省事?!?/br> 本也未報此人能派上什么用場的希望,之所以去抓人,一是這口氣要出,二是以防此人日后再惹出什么對常家不利的禍事來。 此時無需老常動手,人自死了,倒也干凈。 兄妹二人就此按下此事不再多提,常歲安只最后與meimei保證,日后必會替她討回與應國公府的這筆賬。 少年人的保證不是虛無縹緲,只在嘴上隨口一說而已,而是由此自省,繼而做出了一個決定。 “寧寧,我想從軍?!毙置枚俗潞?,常歲安正色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從軍?”常歲寧有些意外,她此前從未聽常歲安提出過此事。 少年人點頭,是決心已下的模樣:“我已想了很久了?!?/br> “阿爹是否同意?” “阿爹說讓我自己想清楚即可,他不會阻攔我?!?/br> 常闊待這唯一的兒子表面看似嫌棄了些,但實則一直稱得上尊重孩子的想法,他不曾因自己是軍武出身,便認為兒子也一定要從軍,務必承繼他的衣缽。也不曾因只這么一個兒子,出于護子心切而對其諸般限制約束。 “那阿兄如今是想清楚了?” “是?!背q安道:“我想投玄策軍,進前軍營?!?/br> “玄策軍選征新兵,是要經過一番篩選的?!背q寧看著兄長,道:“以兄長的資質及阿爹與玄策軍的淵源,阿兄想入玄策府并非難事——” 她提醒道:“但前軍營卻不是那么好進的?!?/br> 玄策軍中,分前、后、左、右、中軍五營,而作為沖鋒陷陣時,在最前方開路的精銳勇猛之部,凡編入前軍營的士兵,無不是精銳中的精銳。 想要入玄策軍前軍營,需要經過層層嚴苛的選拔。 且前軍營員額固定,若無傷病者退下來,便暫時不會提拔新人入營。 “這些我都知道,我會盡力一試的!”常歲安道。 “可是待在前軍營很危險的!”阿點在旁問:“小歲安,你不怕嗎?” “凡是從軍打仗,哪有不危險的?”常歲安道:“這數年來大盛各處戰事頻起,就連阿爹這久不打仗之人也要上陣領兵,可見大盛正是用人之際,而總要有人去擔這危險,為何不能是我呢?” 常歲寧看著那少年郎。 她就說,阿兄有顆赤子之心。 這樣的赤子之心總是珍貴且叫人敬佩的。 對上meimei的眼睛,少年人又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況且……我也是真的想建功立業?!?/br> 也并非全然出于報效大盛之心。 阿爹的驃騎大將軍之職如今只是武將虛銜而已,自十二年前阿爹違反朝廷之令砍了北狄可汗的頭,又落下傷殘之后,便被卸下了玄策軍統領之職,手中早無實權在了。 雖說憑著阿爹的過往功勛與俸祿家產,也足夠他們一家衣食無憂了,可這些時日他忽然發現,其實這遠遠不夠—— 他想有朝一日可以憑借自身能力,保護阿爹,保護meimei……那種不管是誰欺負了meimei,他都能直接打上門去的保護! 少年人的想法是有些天真的,但也是熱烈堅定的。 后面的這些話他并沒有說出口,他不愿meimei聽了心有負擔,但常歲寧已從他的眼中讀懂了那份保護。 這樣渴望快些擁有保護家人的能力的迫切心情,她也曾有過。 那正也是她當初選擇從軍的初衷。 她留意到少年人方才提及建功立業時的羞赧之色,此時便道:“想要建功立業也并非是為報效之心不純,以交付性命作為條件,在戰場上憑借己能以血rou博得回報,這是應當的,也是堂堂正正值得褒揚的——” 聽她如此說,常歲安一怔之后,那些許局促之感便也消失了。 又聽meimei接著說道:“玄策軍應是每年于秋后征召新兵,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阿兄既志在前軍營,那可要好好準備了?!?/br> “嗯,我會的!”常歲安重重點頭應下,旋即有些好奇地看著meimei。 “不過話說回來,寧寧,你怎對玄策軍征兵之事了解得這般清楚?” 常歲寧剛要隨口編個什么來應對時,只聽常歲安自行道:“寧寧,你該不會也想過要進玄策軍吧?” 常歲寧樂得輕松地點頭:“……對?!?/br> 她看起來有些失落地道:“可玄策軍不征召女子?!?/br> 常歲安便手忙腳亂地安慰meimei一番。 同時在心中驚嘆——原來meimei真的想過要做女將軍! 聽了兄長諸多安慰的常歲寧笑了笑:“……或許他們以后會愿意征召女子的?!?/br> 常歲安當即贊成點頭。 沒錯,規矩是死的,但meimei是活的……咳,但meimei是活生生的奇才! “那我便先去探一探路好了!”少年人信心滿滿,又多了一份動力。 常歲寧欣然點頭:“好啊?!?/br> “那我陪阿兄去演武場練槍吧?!鄙倥鹕?,道:“想要入前軍營,長槍是必考之項?!?/br> “好!” “我也去!”阿點將最后一塊點心塞進嘴巴里,趕忙跟上。 …… 七月流火,天氣轉涼。 近來,京中無論官媒還是私媒,凡是叫得上名號的冰人們皆忙得不可開交。 圣人欲辦中秋花宴,借此花宴擇選太子妃的消息不脛而走,一些無意攪入這爭權漩渦的人家,便打算在宮中的花帖送達之前,替女兒物色一樁好親事趁早定下來。 或是本已物色好的人家,便在此時加緊了定親之事。 有這般想法且付諸行動的原本只是少數而已,但一些有兒子的人家,抱著好女郎不多,不趁早下手怕是就被人定光了的想法,一來二去的,竟帶起了議親的風氣來。 以至于有的沒的,都來摻一腳湊熱鬧。 譬如這一日,國子監喬祭酒的居所內,也來了一位冰人。 這兩年登門議親的不在少數,到底許多人都知道喬祭酒家中有一位樣貌堂堂品行端正,頗有前途的好兒郎。 但叫喬家人意外的是,此次登門的冰人卻非是為喬玉柏而來,而是想替城中縣令之子求娶喬家女郎。 “……是上門向meimei提親的?” 正午時分,各學館散學后,喬玉柏回來取一本書,身后跟著個崔瑯。 見那喬家仆從點了頭,崔瑯忙問:“喬兄不去看看嗎?” 喬玉柏有些猶豫:“是否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