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阿點好奇地問:“你身上怎么有栗子花的味道!” 喜兒驚訝道:“阿點將軍真厲害,這都聞得出來?!?/br> “那當然,我可是殿下帳前一品剝栗子護衛!”阿點神色有點驕傲:“殿下親封的!” 常歲安咋舌——先太子殿下帳前竟還有如此官職呢? 阿點又道:“還有榴火,它是殿下親封的一品帶蹄護衛?!?/br> 常歲安不解:“榴火又是哪位將軍?” 怎么還帶蹄呢? 阿點:“是殿下的戰馬!” 常歲安愣了一會兒,走了八九步,才反應過來,不由哈哈笑了:“剝栗子護衛,帶蹄護衛哈哈哈……” 常歲寧看向他:“……” “先太子殿下還真是風趣!”常歲安笑得停不下來:“對吧寧寧!” “……” 常歲寧勉強扯了下嘴角。 …… 次日,常歲寧去尋了常闊說起了拜師宴之事。 常闊一拍大腿,很是開懷,立馬叫來白管事,幾人圍在一處擬起了請柬名單。 “登泰樓好??!”末了,常闊捋著依舊炸哄哄的胡子,含笑道:“歲寧選了個好去處!” 常歲寧知道,他口中的“好去處”,并不止是在于登泰樓的名氣。 登泰樓從前并不叫登泰樓。 登泰樓此名,是她當年離開京師去往北狄之前,命人所改。 雖換了名,又做了更換東家之象,但實際上真正掌握酒樓的還是那些人,只是她需要讓他們換一個萬無一失的身份平安地活下去。 而如今知曉登泰樓這些秘密過往的,除了老常他們這些心腹之外,唯一僅有的便是玉屑了。 這些時日她一直讓阿澈守著的酒樓,便是登泰樓。 但阿澈一直未能等到玉屑出現。 于是,約七八日前,她交待阿澈扮作小乞丐試著在長公主府后巷附近走動一二。 五日前,阿澈來國子監尋她,帶來了玉屑的消息——那日,玉屑試著從長公主府的后門走了出來,但猶豫了一番后,又轉身回了長公主府內。 也就是說,玉屑試著出來過——阿澈雖只見了一次,但不代表僅有一次。 玉屑尚未能真正鼓起勇氣下定決心。 但她相信,此心便如野火起,終有燎原時。 …… 端午前夜,經烈日烘烤了一整日的房屋大地,格外地悶熱。 長公主府內,玉屑滿頭大汗地自夢中驚醒之后,便再難入睡。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亮。 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濃烈氣味,這氣味讓她瞳孔一緊,猛地坐起了身來:“你們……你們燒了什么!” 第105章 拜師宴 玉屑的驚聲質問讓外面一名女使快步走了進來。 隨著女使打起青竹簾,那股氣味頓時愈發濃烈,繚繞煙霧也隨之漂浮入內。 玉屑急聲又問:“你們在燒什么!” “玉屑姑姑稍安,只是在門前燃了些艾草而已?!迸鼓冒矒岬恼Z氣解釋道。 玉屑緊緊抓著身側薄毯:“艾草……為何突然燒這個?” “端午燒艾,有祛病驅邪之用?!迸箿芈暤溃骸耙蛞娪裥脊霉媒鼇硇纳耠y安,便想著燒上一燒?!?/br> “端午……”玉屑忽然有些怔怔地看向窗外:“今日是端午嗎?” 見她平復些許,女使也露出笑意點頭:“正是呢?!?/br> “每年端午……殿下若在京中,也會讓人燒艾的……”玉屑聲音逐漸微弱如囈語:“且會使我去水云樓取菖蒲酒回來……唯獨水云樓釀出的菖蒲酒,最得殿下喜歡?!?/br> 女使于心底了然嘆氣,這又是在念叨些半夢半真的舊事了。 這位玉屑姑姑曾侍奉在崇月長公主殿下身邊多年——圣人命她們貼身照料這位神志不清的玉屑姑姑,為善待長公主殿下舊人是真,提防對方半瘋半傻之下出去胡言亂語影響已故長公主殿下清名亦是一重考量。 所以,是安置也是監視。 但玉屑姑姑也算省心,腦子雖不清楚,不時會有失控舉動,但卻從不肯離開這座長公主府,整整十二年,一次都不曾出去過。 玉屑姑姑眷念舊主之心尤甚,她們看在眼中,便也多兩分敬重。 “水云樓,菖蒲酒……”玉屑坐在榻上,口中斷斷續續地自語著。 女使并不知她口中的水云樓正是未改名前的登泰樓,也不在意她這些真假癡幻不分的碎語,見玉屑平靜下來,便安心退了出去準備早食。 玉屑呆呆地望著窗外,嗅著鼻尖的艾草香氣,控制不住的顫栗從指尖而起,蔓延至全身。 佳節思親,更易念起舊人舊事,那些想遺忘而不得的舊時畫面,在那艾草氣味的催化下,在她腦中翻涌不止。 水云樓里不止有菖蒲酒! 玉屑眼前再次閃過那個熟悉到刻進了她骨子里的暗號圖紋。 可那個暗號早該與殿下一同消失了才對! 玉屑面上忽然又涌現劇烈的不安,她猛地下榻,快步出了臥房,不管不顧地用手去撲滅那正慢慢燃著的一把新艾。 “玉屑姑姑!” 女使慌忙走了過來,將人拖抱住。 另一名女使則趕忙將那艾草拿離此處。 玉屑尖叫掙扎著,一雙眼睛再次陷進了混沌癲狂之中。 …… 今日的登泰樓外,也依著習俗在大門邊插放了新鮮的艾草與菖蒲。 崔瑯今日穿一身新裁的藕粉色錦袍,頭發束得極整潔,腰間佩玉,手執折扇,很是神采飛揚。 他此刻站在酒樓門外,滿面喜氣地等著迎候來人。 陪在他身邊的一壺小聲道:“郎君這般喜氣模樣,不知道的只怕還當今日是您大喜之日,您身為新郎官兒在此迎候賓客呢……” 崔瑯手中快扇了兩下折扇,得意道:“我贏了國子監的端午擊鞠賽,這不比當新郎官可喜可賀么!” 又不免嘆一聲:“偏我姓崔,這新郎官兒便還真沒什么可當的,顛來倒去也只能娶那幾家的女郎,成親真也不見得是什么喜事呢?!?/br> 一壺:“這話您可別亂說……” 崔瑯“嘁”了一聲:“怕什么,父親今日又不在!” 提到此處,不由滿懷期待地望去:“也不知長兄能不能過來呢?!?/br> 說著,他忽然收起折扇朝剛下馬的一名少年招呼道:“胡煥,這兒呢!” 那胡姓少年見到他,將馬交給仆從,笑著大步走了過來。 很快,崔瑯邀請的其他同窗們也都陸續到了,包括那日敗在他們手下的四名玄隊學子也來了三個。 四個到了三個,崔瑯卻猶不滿足:“怎還少了一個呢?” 難道是他堂堂崔家六郎的誠意與風度還不足夠打動折服對方嗎? “祈兄也要來登泰樓的,只是他得了……”其中一人剛開口要解釋,只聽忽有嘈雜驚訝之音響起。 “魏侍郎?” “是魏侍郎到了!” 崔瑯訝然。 他也沒請這位魏侍郎啊。 見那有著溫潤風流之姿的青年郎君含笑朝他點頭,崔瑯忙抬手施禮——對方雖是不請自來,但好歹是東臺侍郎,他自當熱情相待的! 很快,一頂看似尋常的軟轎停落,轎夫揭簾,一名著藍袍的中年男人由內而出。 “姚寺卿竟也來了!” 崔瑯身邊的眾學子紛紛行禮。 崔瑯瞠目一瞬,也忙施禮——姚廷尉竟也來給他捧場了!莫不是那日被他在擊鞠場上的英姿折服了? “快……喬祭酒到了!” 嘈雜聲一時更甚,眼看著喬祭酒朝自己走來,且難得穿了身簇新的袍子,胡須顯然也精心打理過,人顯得格外精神,崔瑯嘴唇一顫—— 不是吧,喬祭酒竟也親自來替他慶賀了? 他那日的擊鞠賽贏得光彩,縱被稱之為國子監之光也不過分……可卻也未曾想到竟能讓祭酒前來相賀! 且喬祭酒非但自己前來,竟還帶上了祭酒夫人與喬小娘子……這是何等誠意! 崔瑯被觸動得頭皮一陣戰栗發麻,視線下意識地在喬玉綿身上停留時,忽有馬蹄聲入耳。 來人是常闊。 他今日也穿了新袍,就連騎著的馬匹也顯然剛刷洗過,一身馬毛干凈順亮。 看著常闊下馬朝此處走來,崔瑯徹底呆住。 他的個人魅力,竟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悍嗎? 莫非祖父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而這正是祖父讓他進國子監的深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