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好在沒撞出個好歹來! 見常歲寧的馬雖被撞得后退了幾步,人卻沒事,崔瑯這才略松了口氣,騎馬跑過去對常歲寧急聲道:“還是我來打先鋒吧!” 下回再撞上,她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從來不靠運氣的常歲寧握緊了韁繩,未轉頭去看他:“你打哪門子先鋒——” 崔瑯:“?” 這是什么話! “我方才只是試一試他的馬撞起人來疼不疼而已?!背q寧言畢,一夾馬腹,手提鞠杖,疾馳上前。 崔瑯:“?!” 馬撞人當然會疼,這有什么好試的! 也聽到了這句話的昔致遠亦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這位來路不明的替補的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另一邊正守住球門方向的胡姓少年忽然驚聲道:“他去作何!” 崔瑯二人看去,只見常歲寧縱馬沖向昌淼,單槍匹馬奪球而去! 見此一幕,段氏立時驚出一身冷汗。 昌淼正要進球,忽覺身后一陣勁風襲來,尚不及反應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大力撞向一旁,連人帶馬險些翻倒! 常歲寧單手揮桿擊球。 “咻——” 這看似連方向都未仔細去找的一球,以極快的速度從空氣中掠過,比眾人的視線更快一步飛向了球門之內。 “藍隊得旗一面!” 裁判官的聲音讓眾人遲遲回過神來——那替補從撞人搶球再到進球,不過一瞬之事! 賽場上不會給人思考反應的時間。 “……我看他是吃了豹子膽了!”才挨了撞的昌淼惱羞成怒,剛穩住心神,只見那剛被拋起的彩球甚至沒有經第二人之手,便又被那替補少年搶了去。 球已經被對方擊飛,而后在他瞳孔中被無限放大、迅速靠近。 “嘭!” 那球直沖他而來,重重砸在他右邊肩膀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痛叫一聲,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昌二郎君!” “淼兒!”女眷中,昌家夫人被嚇得花容失色,站起身來顫聲道:“哪里有這般打球的!” 盧氏訝然看向她——奇了不是,怎么就突然學會說話了呢。 “上一場令郎就是這種打法兒,已說了不算犯規,小孩子間磕碰而已,夫人何必大驚小怪?!闭f話的是那胡姓少年的嫡母,她與祭酒夫人王氏一向交好。 昌家夫人聞言面色一陣變幻,見對面涼棚中的丈夫皺眉看向自己,便只好坐了回去。 接下來,她的視線再不敢離開兒子片刻。 但還不如離開來得好—— “藍方得旗兩面!” 隨著又一面彩旗被插入藍隊球門上方,崔瑯幾人終于認清了現實——他們的“替補”,靠得并非是運氣! 一時間,幾人士氣大振。 崔瑯將球擊向常歲寧的方向:“……接著!” 常歲寧揮桿—— “嘭!” 這一球重重打在昌淼胸前,換來一聲慘叫。 女眷中,昌家夫人也跟著顫聲尖叫。 崔瑯則出于驚艷地咽了下口水。 他算是看明白了…… 一球給球門,一球給昌淼! 對待昌淼與球門,常娘子很是雨露均沾! ——這福氣舍昌淼其誰! 隨著昌淼受挫,黃隊四人既驚又怒,又見藍隊已進了兩球而他們尚無所獲,在昌淼的呵斥示意下,開始猛攻向那出人意料的替補少年。 崔瑯幾人見狀忙催馬上前,邊罵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領!” 等等…… 看著迎面從馬背上被撞飛的黃隊學子,崔瑯猛一勒馬。 “撲通!” 那名青年摔在崔瑯馬前,疼得齜牙咧嘴。 下一瞬,只見又一人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從馬背上側翻墜地。 崔瑯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以多欺少見得多了…… 以少欺多,他第一次見。 常歲寧手中鞠杖橫掃向那彩球之際,也“順便”將又一名黃隊學子掃落馬下。 民間傳聞不假,先太子很喜歡擊鞠。 但她最喜歡的不是與她那位父皇擊鞠,而是在軍營中同將士擊鞠。 軍營中的擊鞠多以增進將士間的協同默契為主,更便于彼此間并肩作戰。 但此處不是軍營。 打幾個上不了臺面的孩子,她一個人就夠了。 見昌淼已紅了眼驅馬朝她而來,常歲寧抽空看了眼滴漏,極快地皺了些眉。 “……”崔璟莫名就領會到了她眉眼間那一絲遺憾,好似在說——好煩,竟統共只能打他半刻鐘,沒剩多長時間可打了。 “元祥——”魏叔易側首對元祥說道:“還真叫你給說著了,果然是不經打啊?!?/br> 元祥:“……!” 崔璟看向馬背之上那少女揮杖的動作。 戰場上的打法,放在擊鞠場上,便如巨人欺負稚齡孩童無異——自然是不經打的。 若說昌淼他們的打法兇橫,那她的打法,便是兇殘了。 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但她始終很小心。 就連擊出的球每次落在昌淼身上的位置,都很精準。 但那昌淼顯然不曾意識到這一點,可謂半點不知死活—— 場上,自覺受到了莫大羞辱的昌淼咬牙切齒已逼近了常歲寧。 第97章 驃騎大將軍府常歲寧 常歲寧好似沒瞧見昌淼,目光只看向昌淼身后的球門方向,掂了掂手里方才從那三人手中搶來的球,往上輕一拋起,毫不猶豫地揮杖擊了出去。 她擊的確是球門的方向,奈何昌淼恰就攔在她與球門之間。 “嘭!” 彩球重砸在昌淼側臉之上,打得他的頭偏向一邊,慘叫出聲。 四下驟然一靜。 昌淼顫顫抬手捂著疼痛麻木的側臉,口中吐了口血水出來,察覺到幾顆牙齒甚至有松動之感,又吐一口腥銹血水,果然有一顆牙跟著被吐了出來。 ……他的牙! 昌淼神情一顫,眼睛里登時噴了火。 “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他因臉頰很快腫脹口中血沫子沒吐干凈,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然而身上的戾氣卻已有沖天之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還從未當眾受過這般奇恥大辱! 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他連見都沒見過、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蠢東西! 這國子監內,但凡有些名望或家世出眾者,他都認得,而對方如此眼生,顯然是個不值一提的無名小卒! 遭受了從所未有的奇恥大辱的滔天怒氣已徹底沖昏他的頭腦,自恃身份遠高于對方的優越感讓他更是沒了分毫忌憚—— 有一瞬,他甚至忘了自己此時身處賽場。 此刻他只一個念頭——他必須要出這口惡氣!他要讓對方百倍還回來! 昌淼紅著眼睛,縱馬揮杖直沖著常歲寧而去。 他面前根本沒有球,那只砸在了他臉上的球已經滾落地上,因黃隊四人已有三人摔下了馬,這般局面下,一時再無人顧得上去奪球。 故而,若說此前他們還借著打球做幌子,那昌淼此時便真正是明目張膽地傷人了—— 裁判官見狀一驚。 “賽場之上絕不可傷及同窗!” “此乃違反賽規之舉!” 賽場之外圍觀眾人也立時嘩然色變。 昌淼卻如瘋了般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那手中高高揚起的球杖已經揮向了那名“替補少年”。 這方向顯然是直接沖著人的腦袋去的,如此力道砸下去,不說腦袋開花,大小也得有個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