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登錄 第9節
之后,視頻又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只見,年輕人做完這一切后便將攝像機留在原地,而他則游向了剛剛他手指的方向,目的十分明確。 視頻的最后十秒鐘有些搖晃,但是,如果慢放便能清楚地看到,年輕人一邊游,一邊竟然還在拔著嘴里的二級頭,而最終,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畫面的一角,再也沒有出現。 整個放映室里一片死寂。 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在水下拔掉二級頭呼吸器的結果只有一個。 換言之,就在這個視頻里,年輕人已經當著他們的面,在水下四十米的地方自殺了。 沒有人能搞明白,他在最后到底經歷了什么,又游去了哪里,只能猜測,十有八九,年輕人的尸體已經進入了仙人湖下的深淵。 而直到今日,還是沒有人將那個年輕人找回來。 “當時他們高度懷疑,年輕人也經歷了和他們差不多的氮醉,他對著鏡頭比畫,就是想要拍下那團白色的東西,而之后,他也是被那東西引走的……他出現了嚴重的幻覺,以至于雖然人在下潛,但是主觀上卻覺得自己在上浮,甚至最后認定自己已經來到陸地上,因此才拔掉了二級頭?!?/br> 一口氣講完了這個故事,陳真回頭去看宋昱的臉色,果不其然,慘白里透著綠。 攝像勉強笑了一下:“所以……那個白色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陳真聳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雖說她講這個故事的目的是為了嚇人,但故事本身卻不是瞎編的。 那一年,她和順子真的在仙人湖邊見到了王哥,明明是個精壯漢子,但提到那場水下的事故,對方的臉上卻有顯而易見的恐懼。 事后,老板也曾經和許多人打聽,想要知道水底那團白色的真面目。 而最終,他能得到的最確切的答案也只有一個。 常在仙人湖旁生活的彝族老人告訴他,那東西,是一個孩子。 第11章 怨與執 翌日一早,陳真撩開簾子的時候,宋昱的臉色比起昨天又白了一個度,就好像一只挨了揍的金毛,一整個蔫巴了。 “早啊棉花,昨晚又沒睡好……不過片子我已經剪完了,一會兒你和黃姐看看吧?!?/br> 干巴巴地丟下一句,宋昱就如同一個游魂,神色恍惚地飄去洗臉了。 看來計劃行之有效……或者說,過于有效了! 陳真臉上滿是對同事通宵達旦的心痛,內心卻在狂喜。 雖說昨天故事講了一半就被去給李眠打電話的黃杉打斷了,但效果卻顯然已經達到。 宋昱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如果能再接再厲嚇一嚇這小子…… 陳真想到這兒精神為之一振,兩眼放光地望向剛上車的黃杉:“黃姐,我們今天再在這兒呆一天好不好?” “怎么?” 黃杉正在看手機上棉花料理昨天的更新。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評論區已經被各式鬼故事塞滿了,而且,直到現在還在不斷刷新。 事到如今,似乎所有人對這趟旅程的期待,都已經從做飯變成了鬧鬼。 陳真說道:“不管怎么看,萬??妥屛覀儊磉@兒就是沖著鬧鬼來的,都說這個廠子有鬼,再多呆一天,金主爸爸才會比較開心吧?” しittiē γosě 她猜測這個理由黃杉拒絕不了,而果不其然,女人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 太好了。 一想到或許不久之后,自己就能把宋昱嚇的跑路,陳真心情不由大好,以至于吃完早飯看成片的時候,火氣都沒有原來那么大了。 看得出,這一晚,宋昱化恐懼為動力,不但剪完了片子,甚至連特效都加完了。 最終,一場斯巴達烤魚在他的工程里,看上去就像是下凡仙女淄博再就業。 只是好在,陳真現在已經不指望這個,畢竟,她有了 plan b。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她一定要把這小子嚇到辭拍! 中午十二點,片子被上傳后的一小時,不出意料,點擊率已經爆炸,但陳真卻是毫不在意。 她三兩口扒完自己碗里的面條,四下張望,這個時間點,蔣文清去拾柴火了,而黃杉則在遠處信號好的地方打電話,陳真知道機會難得,立刻叫住了宋昱,用盡她畢生所學……賣起了萌。 “宋哥……閑著也是閑著,要不要陪我去散散步?” 陳真努力眨巴眼睛,想象自己是陳家小館前討冒烤鴨屁股的流浪貓。 還好,雖然這一招她不常用,但身高 160 的優勢這時就體現了出來,宋昱甚至都沒有猶豫,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去哪兒散步?” “那兒!” 陳真笑嘻嘻地指向金汞廠的方向,不顧宋昱臉色一僵,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嘛宋哥……昨天的空鏡就拍了那么幾個,又是下午,當作花絮也不會有現在拍得好看啊?!?/br> 她眨巴起圓溜溜的眼睛,又端出了工作,這下,宋昱便是渾身僵硬成一塊鐵板也不好拒絕,實在沒辦法,只好不情不愿地收拾了相機包,與她一起鉆回了廢礦廠里。 此時是下午一點,惹乎拉溝里的日頭正烈,但卻和這個廢廠毫無關系。 或許是因為毗鄰河道,潮氣太重,即使是大白天走進這個地方,陽光的熱度也無法穿透進來,以至于偌大的空間里始終若有若無地飄著一絲寒氣,只讓跟在陳真身后的宋昱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棉花……你,一點都不怕這種地方嗎?” 宋昱臉色奇差,但卻還是硬生生地擠出笑來想同陳真搭話。 而聞言,陳真嘴里說著“我怕呀,怕的不行”,手卻是半點沒抖,硬生生將宋昱拉去了那些光線陰暗的角落,有意讓他去拍一些更有“氛圍感”的空鏡。 她就不信了,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宋昱還能不慫??? 陳真今天是鐵了心要把人嚇跑,拉著宋昱仔仔細細地走遍了一樓的每一個角落,也因此找到了更多被留在這兒的生活垃圾,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包裝袋就是不到一月前留下的,旁邊還有騎行的車輪印。 或許是為了緩解緊張,宋昱一個勁地向她搭話:“棉花,說起來,我看你主頁,先前說要來川西散心……難不成就是提前過來看景嗎?” ……看景? 宋昱隨口一說,卻是把陳真也說愣了。 棉花料理的動態她倒背如流,自然知道,宋昱說的便是大半月前棉花料理那條換風格的留言。 她先前一直沒有細想……但結合棉花料理之后便接了萬??蜕虇蔚氖聦?,難不成,李眠當時所謂的換風格,便是指轉型去做露營?她要先來一趟惹乎拉溝提前看景? 想到這兒,陳真不由大翻白眼,心想哪兒來的人都覺得自己能吃上露營這口飯,還真以為來一趟大山就和在自家樓下綠化帶里搞燒烤一樣簡單,也難怪,一來就病…… 等等。 這一下,就連陳真自己都感覺不太對勁。 這么說,李眠在那趟散心之后就再也沒有更新,按照黃杉的說法,是得了重病,以至于如今用手機的時間都是固定的,黃杉晚飯后才能給她打電話。 好好一個人,怎么會從這兒回去就病了…… 陳真皺起眉,正覺得哪里不對,而這時,一旁的宋昱卻已經拍得差不多了,干笑道:“棉花,我看要不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這地方陰森森的……” 進了這個門兒,老娘還能讓你跑了? 陳真心中冷笑一聲,話鋒一轉:“宋哥,你還記得昨晚我說的那個故事嗎?” 宋昱端相機的手一顫,就像是察覺到危險將近的大型犬一樣瑟瑟發抖:“是啊,那個故事還沒說完呢,昨天說到哪兒來著……” 陳真拉住他,笑得很天真:“宋哥,你過去有沒有想過,鬼的本質到底是什么?” 住在仙人湖的那一晚,民宿的老板王哥告訴她們,就在那件事發生過后不久,他就不再干潛水員了。 原因也很簡單,自從在湖里看到了那個東西,王哥就像是著了魔,逢人就問那團白色東西的真身……而這種精神狀態,顯然是不適合下水的。 而當時曾經有一位彝族老人告訴過他,那東西是個孩子,只可惜,老人與他們語言不通,說出的話便是連族里的年輕人都翻譯不出明確的意思。 轉眼間,春去秋來,王哥已經在當地娶妻生子,又自己開了一家民宿,每天都可以在窗口遠遠眺望那片深不見底的湖泊。 雖說如今的他已經不常夢見幽暗的湖底,但是,王哥心里卻很清楚,不知從何時起,那一團朦朧的白色就好像扎在他腦袋里的一根刺,早已和他的血rou長成了一體,再也無法輕易除去。 就這樣,時間到了 2015 年。 那一年,云南省出資大力整治旅游業,出了很多優惠政策,也因此整個夏天,仙人湖旁都熱鬧非凡,民宿每天都是爆滿,客人來自五湖四海,其中,甚至還有一位龍虎山的道士。 老板這些年閱人無數,本也沒太在意,卻沒想到在辦理入住時,那道士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說:“你身上有些不太干凈,如果不能放下,早晚會害死你?!?/br> 丟下這兩句輕飄飄的話,道人拿了身份證轉身就走,然而還沒走出兩步,手臂便被人死死拽住。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王哥從柜臺后翻了出來,惡狠狠地拉著那道士,猙獰道:“那團白色到底他媽的是什么!” 一瞬間,他聲音里的怨毒幾乎嚇壞了前臺的所有人,甚至,也包括王哥自己。 事后回想,王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到底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反應過來時,那道人已經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抵住他的額心,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為什么要留在這里?” 王哥一開始還沒明白對方在說什么,但隨著腦袋越來越清醒,他突然就轉過彎來,意識到,那道士是在問他,為什么在事故發生后,要留在仙人湖,甚至,還在這片湖旁做起了生意? 是啊……為什么呢? 王哥在那一瞬間竟也感到有些困惑。 他為什么要留在這里? 難道說,就是為了那團白色的東西嗎? 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分秒間,王哥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而道士撤下兩根手指,目光淡然地看著他:“看到了怨根,就會被執念纏上……那就是你在湖里看到的東西的真相?!?/br> 王哥不解:“不是說,那是個孩子嗎?” 對此,道士只是笑笑:“它確實是,畢竟孩子是純粹的,而它之于你們所說的鬼怪也很純粹,甚至可以說,是鬼怪的本質……或許是因為這片湖里枉死過許多人才養出了這東西,世上見過它的人不多,而大多數見過的人最后的結局都不會太好?!?/br> “不會……太好?” “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去問問,當年和你一起下水的隊友,如今還有幾個活著?!?/br> 一瞬間,王哥整個人如墜冰窟。 當晚,他聯系了當年潛水基地的舊友,然而一問之下卻發現,在那個初秋和他一起下水的五人當中,已經有三個不在人世,而且無一例外,都是在水下溺死的。 陳真的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 又或者說,當時的民宿老板只和她們說到這里。 直到現在,陳真都記得王哥那時古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