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饒是毒舌如王清越,也沒法再對著這樣憔悴的祈云說出拒絕的話來。 他默了默,將到了嘴邊的話吞回去,老老實實地抓著鑰匙,說:“行?!?/br> “你……要不我送你去醫院?”王清越打量了他一眼,試探著問:“你確定你還行?” 也是個可憐見的,王清越無言感慨??赡苓@就是高階alpha的苦惱,連易感期都來的比他這種人要更加頻繁。 相對應的,承受的痛苦自然也更多。他有些奇怪地回想,雖說剛認識那會兒,祈云也并不規律,但是最近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的過分了? 他這么想,也這么問。 畢竟事關他自己的生活,每次祈云生病,身邊沒人照顧,都是他王清越拖著一把老骨頭跑上跑下,別的沒有就是愛多管閑事,一來二去多了,居然也成了祈云身邊唯一一個稱得上朋友的角色。 “沒事,”祈云閉著眼睛回答:“最近沒休息好?!?/br> “你就作吧,哪天病死了都沒人知道?!蓖跚逶椒籽?,腳下踩油門,手上握著方向盤,恨恨嘟囔:“讓你搬過來跟我住又不肯,真等到了那天你哭都沒地方哭……” 跟個碎碎念的鸚鵡似的,習慣了也沒覺得吵。聽得多了,祈云甚至覺得回到熟悉的環境,罕見地放松下一貫緊繃的神經,無端生出些睡意來。 要說起王清越這個人,也算是緣分作巧。 看著大大咧咧的,總是熱情,有著用不完的活力。二十多歲的人了,出來上班也這么久,還跟個小孩一樣。光看外表,怎么都像是家里嬌生慣養長大的少爺,所以不諳世事,才會對外人都抱有這樣赤誠的善意。 而實際上,他和祈云一樣,是個沒人要的孤兒。 所以才說同病相憐,連祈云內心那道常年對旁人嚴防死守的警戒線,都要忍不住松動。 嘴上抱怨歸抱怨,動作上還是很誠實。王清越從后座扒拉出件羽絨服,扔到祈云身上,跟個cao心的老媽子一般囑咐:“你先別睡,等會頭疼死?!?/br> 祈云應了一聲,倒是聽話地把眼睛睜開了。 他轉過頭看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一時間又有些出神。身后的腺體隱隱作痛,興許是和alpha相處久了,又在方才,和同為s級的元庭待了一下午,抑制劑失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元庭,祈云淺色的瞳仁暗了暗。他太陽xue和腺體同時跳動,抽著一下一下,竟然還合上了節拍。 “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看?”alpha沉默許久,猛地坐直身子,把正專心開車的王清越嚇了一跳。 祈云不是熱衷于說話的類型,王清越認識他這么久,都很少聽對方主動提起什么話題。相處模式總是他一個勁地說,祈云安安靜靜地做那個傾聽者。更別說這種好不好看的話了。 要不是親眼看著,他真的懷疑對方是不是腦子燒壞,背地里偷偷吃了什么不良醫生開的黑心藥。 “算了,”興許察覺到自己問題的不妥當,祈云迅速否認自己的話,半睜不閉地垂著眼,聽不出情緒說:“我有點累?!?/br> 莫名其妙的,王清越簡直二丈摸不著頭腦。只是多年吃瓜的第六感又滴滴作響,提示著他,這背后存在的不對勁。 “你不會是被那個元總刺激了吧?”他一臉不信,被自己的胡亂猜測逗的直樂,連帶著白天的疲憊都一掃而空,音量都跟著大起來:“你跟他比什么???你又不跟他喜歡同一個omega?!?/br> “要我說,你跟他都沒什么可比性。他今年都三十幾了吧,你多年輕,年輕就是資本——” “你腦子里在想什么?”祈云吐出一口濁氣,腦袋里繃緊的那根弦被王清越隨口兩句話刺得嗡嗡作響:“沒事多干事,少看點小說?!?/br> 他說完便閉了嘴,不再愚笨地指望從王清越那里得到什么靠譜的答案。 風吹著玻璃,刮擦出刺耳的聲響。雨夾雪倒是停了,只有地面還依舊濕漉漉一片。接近傍晚,天卻早早一片漆黑,黑黢黢的,像是破了個大口,要往下流著什么惡心的粘液。 剛畢業那一會兒,祈云被王清越死纏爛打,是和對方合租的這間房。不過后來誤打誤撞,同姜儀在一起之后,他就跟著對方搬了出去。 這邊的房間倒還是留著,祈云搬走之前,索性一次性交清了幾年的房租,靠著豪橫的手筆,換來了王清越感激涕零的兩聲義父。 姜儀不喜歡他的信息素,所以每每到了易感期的邊緣,無需對方提,祈云自會找理由離開,回這里待上幾天。 一定要作比的話,這個不算大的房子,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儲能罐。他會在這里收拾好自己的狼狽,然后重新恢復最好的那一面,回到愛人的面前。 來來往往,這個小窩倒是真的成了個避風港。而王清越神經大條,大言不慚地拍胸脯保證把金主伺候妥當,從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長相漂亮的人總歸是要有些不為人知的怪癖,他對此表示格外理解。 都不用自己花錢了,他不住白不住,不住是傻子。 “你房間我沒動過,還是原來那樣?!蓖跚逶蕉紫律頁Q鞋,從鞋柜里掏出祈云的那雙,遞過去,說:“抑制劑我等會給你拿,你房里那些估計要失效了?!?/br> 他站起身,邊說邊拍腦殼,像是想說些什么,又驟然間忘記,所以動作停頓在空中,話音卡在喉嚨不上不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