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星的軌跡 第113節
第79章 徐云妮突然這么正式地等他發言,時訣又不想說了。 正好一首歌放完,他松開她又躺了回去。 結果,再次單曲循環。 時訣:“……” 《nightmare》這首歌是他用鋼琴和小提琴為基礎創作的一首抒情搖滾。 靈感來源非常簡單,有一天他坐飛機,半睡半醒間看了一部關于西伯利亞原始森林的紀錄片,結果不久后他就做了一個關于他化身中世紀領主,帶領手下與森林里的神秘女術士進行戰斗,但戰斗到一半忽然墜入愛河的狗血大夢。 醒來,就寫了這首《nightmare》。 他聽著熟悉的旋律,聽著聽著,說:“我還是不太喜歡這首?!?/br> 徐云妮:“為什么?” 時訣:“寫得太白了?!?/br> 徐云妮:“那你喜歡哪首?” 時訣想了好久,沒有回答。 山谷的夜晚,又靜又鬧,人跡無蹤,野風喧囂。 這音樂倒是很配這樣的環境。 曲子放了第三遍的時候,時訣開口道:“徐云妮?!?/br> “嗯?” “你為什么讓我去牛場?” “不是牛場,是乳業?!?/br> “那個女生叫杜爽是嗎?你特地安排她見我,為什么?” “她喜歡你?!?/br> “所以呢?”他說,“這么久沒見,你說話能不能坦誠一點?!?/br> 徐云妮依舊看著燈光,片刻后,說:“時訣,其實我也不太懂……” “不懂什么?” “你為什么這么難受?!?/br> 時訣忽然不說話了。 在徐云妮剛剛與時訣取得聯系的時候,她有點感覺,時訣跟之前不太一樣,但那時他們太久沒聯系,他又剛進到那個光鮮的行業里,聲名鵲起,她想那可能是他的一種調整。 但時間越長,她越感覺,他有點萎靡。 她不清楚原因,她問過時訣,他說沒事,她也問過崔浩,崔浩說他壓力太大。但具體大在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后來,徐云妮找到丁可萌。 她們聊了好久,最后丁可萌總結了個原因。 “我看九成就是被英暉給刺激了,”丁老師說,“那英暉傲得要死,哎呦,時訣就是表面不在乎,心里且膈應著呢!我給你發幾篇樂評人的文章你看看?!?/br> 徐云妮讀了那些文章,也查了一些英暉的消息,依然似懂非懂。 在任何人眼中,時訣都是成功的。 在徐云妮眼中也是,他站在舞臺中央,出席各種活動,風光無限,走在街上也很容易就能聽到他的歌曲。 有一次,徐云妮陪領導參加會議,結束后找了個商場吃飯,他們辦公室的人都在,主任姓馬,今年四十幾歲,副主任姓楊,稍年輕點,三十七八歲。他們看到不少人來商場里的滾動大屏打卡拍照,楊副主任瞧著,就說:“你們說這幫明星活得多輕松?就生了一副好模樣,賺錢這么簡單。唉,我多想這么躺著賺錢,給我一半我的人生就沒煩惱了!” 馬主任笑著說:“俗話說,各吃各的苦,各享各的福,人哪可能沒煩惱呢?” 馬主任是個有點發福,長相比較油膩的中年領導,但人很不錯,勤干,好發言,尤其喜歡總結“金句”,偶爾也會有些道理。 楊副主任又說:“那給我這么多錢,煩惱我也認了!” 徐云妮看著商場滾動的大屏,上面滾動著時訣的照片。 如果不是與時訣相識一遭,或許她也會覺得,這些光鮮的美人生活輕松,不需要動什么腦子。 對于那些樂評人的話,徐云妮其實不太理解。 “時訣,我查了一些內容,”徐云妮說,“有些評論說你現在的歌過度追求刺激頻率和信息密度,說你藝術性不夠——” 她說一半,他就皺著眉,把她身邊的煙盒拿過去了。 只剩最后一支,被他取走。 “你覺得呢?”他一邊點煙,隨口問道。 徐云妮拿回空煙盒,扣上盒蓋。 她說:“你覺得我有這個能力‘覺得’嗎?” 他嘴角一扯,輕呵一聲。 雖然徐云妮深愛著一位藝術家,但對于藝術,她一直都處于不太開竅的狀態。至今為止,時訣最觸動她的一首歌,還是當年在華衡唱的那首俄文曲。但也是因為有回憶的加持,才顯得格外有意義。 她將空煙盒再次打開,指腹摩著尖尖的邊緣,說:“我不太懂,我覺得你的歌都很好聽?!?/br> 他沒說話,躺著抽煙。 徐云妮:“因為我不太懂,聽得不多,所以我的話沒什么分量是嗎?” 他低聲道:“我沒那么說過?!?/br> 徐云妮接著說:“我感覺你可能需要換換節奏,就查了一些辦法,不知道會不會對你有幫助?!彼嬷掷锏臒熀?,說,“還有杜爽……杜爽很喜歡你,她哥說她以前很自閉,經常被欺負,高中都沒念完就輟學了,平時就躲在家里哪也不去,她迷上你后還去報了個吉他班?!彼氲绞裁?,嘴角動動,“你知道她有多喜歡你,我以前問過她,她說,只要你存在,就足夠讓她感到幸福了?!?/br> 時訣緩緩吸氣,抬起手臂,手腕擋在額頭上。 他咬著煙,煙霧被氣息刮得不太穩定。 徐云妮怕他被煙灰燙到,從他口中取出了抽了一半的煙,放入自己口中。 “我就想讓你見見她,雖然她也不太懂行就是了?!毙煸颇菘粗⑷醯墓?,琢磨著,“就算不懂,就算她沒有那些評論家專業,只是個小地方出來的,她的喜歡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吧,時訣?!?/br> 時訣的呼吸不勻,深淺不一。 “我沒那么說過……”他又說一遍,聲音有些啞,“我就是有點煩?!?/br> 徐云妮一手夾著煙,辨認著帳篷燈照亮的煙盒上的字跡,說:“不高興的人聲音總會顯得大一點,等雜音過去,生活就會恢復本質,你也會恢復本質的?!?/br> 他喃喃發問:“我什么本質?” “天才啊,”徐云妮笑著說,“時訣,你是天才,那個英暉再傲,也不可能傲過你啊?!?/br> 她如此理所應當地講出這句話。 時訣放下手,看向徐云妮。 她的側臉上還殘留著清淡的笑意,半熱半冷,似有還無,這種神情好讓人熟悉,時訣想了一會,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他自己的笑嗎? 細細看去,她抽著他高中起就抽的香煙牌子,抽煙前喜歡用唾液潤一下煙身,甚至夾煙的位置,歪頭抽煙的角度,都跟他一模一樣。 她渾身都是他的痕跡。 “哈……” 他忽然看笑了。 徐云妮轉頭來,認真道:“所以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事業的階段性挫折,你得相信自己?!?/br> 他們對視著,但想的事又不同了。 徐云妮按部就班地開解他,希望他不要那么難過,而時訣則沉浸在眼前的畫面里不可自拔,徐云妮這種刻入骨髓的,潛移默化的改變,讓他感到十分興奮。 “……哈哈?!彼硎股癫畹赜中α?。 徐云妮奇怪道:“怎么了?” “沒,”時訣偏開眼,“你可能高估我了,我算什么天才?!?/br> 他手墊在腦后,腿也從被子里出來了,翹了起來,晃晃腳踝。 “我沒準馬上就要玩完了,”他說,“我實話跟你說,我最近什么都寫不出來?!?/br> “寫不出來慢慢寫唄,送你馬主任金句之一——‘迷茫的時候,就踏踏實實干,干著干著,就不迷茫了?!?/br> 什么玩意…… 時訣懶得管誰是馬主任,他想了一會,忽然道:“徐云妮,我將來要是不干這個了,你養我行嗎?” 徐云妮的手停頓住。 ??? 她沉默兩秒,發出疑問:“為何普通同學要承擔贍養義務?” 時訣飛來刀子一樣的視線。 徐云妮又說:“不是,班長,這個確實力有不逮,你猜猜我現在工資多少?算五險一金,各種補貼,大膽給個數?!?/br> 時訣冷笑:“關我什么事,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偉大事業嗎?” 徐云妮:“……” 他好像活泛了點。 憂思一落地,從前的孤傲伴隨著刻薄,拔地而起。 這兩年多的時間,他早已被各路人馬慣成皇帝了。 時訣:“你以前不是說,人過日子花不了多少錢嗎?” 徐云妮耐心說:“那是大學時期,現在……”她嘆了口氣,“唉,今非昔比,家道中落?!?/br> 時訣沒說什么。 徐云妮又說:“而且,班長,你現在好金貴的?!?/br> “我金貴?” “啊,我聽前方工作人員說了,你現在坐車顛一顛就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