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星的軌跡 第111節
她開車來到一家超市,讓時訣等著,她下車去買。 時訣坐在車里,聞著皮子的味道,左右看看。 他發現后座有個包,伸手把包拿來,里面掉出一個本子。這是他熟悉的東西,是以前他們在某景區買的本子,大學的時候她就在用,他也用過,偶爾在上面涂涂畫畫,隨手寫點東西。 他翻到了他寫的《男朋友》那頁,看著看著,腦中一片空白。 他又往后翻,到最后一頁,手上一頓。 這頁記了很多東西,像是在網上搜的資料,然后做的筆記整理,題目有點搞笑了—— 《藝術家如何渡過低谷期》。 下面逐條展開:一,嘗試在多媒介多平臺創作,打開空間;二,放下清高,不要閉門造車,多與同行和受眾交流;三,多參加社會活動,做公益,獲得心靈的滿足感;四,不要把自己關在一處,去戶外感受大自然的美麗;五,以平常心對待名利得失,維系熱情,找回初心…… 其中,“維系熱情,找回初心”這八個字,還被她特殊畫了個圈。 熟悉的字跡,寫著“熟悉”的內容,洋洋灑灑,一項又一項,有些內容后面還寫了備注,做了很多詳細的計劃。 為什么說這內容熟悉呢? 因為自打時訣認識徐云妮開始,她就是會這樣說話辦事的人。 時訣經常覺得,這是時亞賢那個年代的人對待問題的方法,不管什么事,都規規矩矩放在一個可控的框架內處理,一板一眼,刻板到咯牙。 時訣以前對這種模式化的言辭不屑一顧。 而如今,在他混亂到極致之時,這種古典主義做派忽然給了他一點不同的感受。 他把包放了回去。 過一會,徐云妮回來了。 她拎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杯面、零食,還有水。 但他還是不餓,徐云妮就開車接著帶他轉。 他們行駛在路上,徐云妮跟他講了些話,時訣被前方的陽光照著,恍恍惚惚,沒多久,竟然就那么直接睡著了。 等他再醒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下了。 他們來到一個山谷中。 車里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 車停在懸崖前,兩側都是黑色的陡峭絕壁,正前方很遠的地方,有一座處于陽光下的巍峨山峰,懸崖下方,有一汪湖泊,水的顏色很神奇,又像藍,又像綠,還沾著一點淺淺的黃色。 湖面平靜無波,反射著幽秘的光,與遠方山峰遙相呼應。 徐云妮修長的身影就站在懸崖邊,一手插在褲兜里,正在抽煙。 風吹起她的頭發和衣擺,吹散香煙的白霧。 但車里把一切都隔絕了,從擋風玻璃里看,這就像個冷峻的電影畫面。 這是什么地方?為什么來這? 他轉頭看看周圍,一回頭,忽然發現車后面是一片陰坳的山坡,遠處有牛在吃草。 哦…… 牛。 因為他說,他想看?!?/br> 時訣再回頭,看著懸崖邊安靜抽煙的女人,看著看著,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腳踩到擋風玻璃上,身體向下沉,再向下沉,沉到不能再動了,緊閉著眼睛,兩手捏在太陽xue上,深深呼吸。 第78章 徐云妮正在懸崖邊看風景,想事情,聽到身后的車門聲。 她回頭,見時訣下了車。 他走到她身邊,伸出手。 徐云妮瞧著那漂亮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時訣疑惑地看著她。 徐云妮:? 他說:“煙?!?/br> “啊……”誤會了,他出門忘帶煙了。 徐云妮取了一支給他。 火焰一起一滅間,照亮他的臉。 他抬起眼,跟她看在一起。 徐云妮心想,有多久沒有這么近見到這雙眼睛了?然后她很快得出了答案,差不多兩年零四個月。 他的輪廓更成熟了,柔順的頭發別在耳后,這讓他蒼白而精巧的面孔,讓那瘦長而高挺的鼻梁,都得到了更直白的展現。 “盯著我看什么?”他問。 “有點神奇……”徐云妮說。 “什么神奇?” 徐云妮說:“從電視和照片里看你,跟這樣看,好像有點不一樣?!?/br> 杜爽的手機壁紙永遠都是他,徐云妮看過好多張,時訣一直很上相,照片里的他,要比現實看著更精致些。 其實細看,還是能看出與兩年前的不同,沒有化妝品的遮蓋,加上長時間沒日沒夜,他的唇邊,眼角,和皮膚上,已經有了些細細的痕跡,黑眼圈也有點重,在工廠那邊還能提起點精神,現在則是徹底的懶散無謂。 她一直看著他,他也由著她看。 抽了半支煙,他朝旁彈了彈,問:“徐云妮,有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徐云妮稍稍回神:“……嗯?” 時訣拿著煙,歪過頭,上下看她,悠悠道:“我記著好像有人說過,將來一定會來找我?” 徐云妮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時訣:“有這事嗎?” 有。 徐云妮跟時訣講了當時那段時間的日程。 其實也沒什么日程,就是太忙了。 去年六月,趙博滿緩刑期滿,還要辦理手續,徐云妮回了家那邊,幫他忙了一陣,九月份才給他送出國。那時她聯系了時訣,但是杳無音信。十月份的時候這邊發布考試公告,徐云妮報名參加,十一月底考試,時間緊迫,好在她大學時期一直在準備這方面的東西,今年出了成績,她順利上岸。 這個時候,她也想過去找時訣。 她的消息他仍不回復,徐云妮打電話問崔浩,崔浩說時訣現在正閉關,他跟一個叫英暉的人較勁,閉門寫歌,誰的電話也不接,他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徐云妮就沒有去。 她一直關注著崔浩說的那個“較勁”的節目,三月份決賽,阿京拿著時訣的歌得到了冠軍。 第二天早上,時訣終于回復了她的消息。 當時徐云妮剛入職,被安排了很多事,她計劃把所有工作盡量在四月都完成,然后五月的時候攢個長假,看看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五月份地震了。 他們這邊影響很大,徐云妮一瞬間就被事情淹沒,連他們主任在內,整個辦公室的人三班倒,連軸轉,根本沒有休息的時候。 徐云妮說到這,時訣說:“你不是說地震很小嗎?” 徐云妮:“小,但位置寸?!?/br> 時訣馬上又想問,那接下來的三個月呢?你為什么不來?你都干什么了? 其實,他已經知道她干嘛了。 但他還是想問,想聽她自己說,詳細地說。 他那遲鈍的腦子忽然冒出了很多內容,他想知道她為什么要安排這些事?為什么不提前告知他?她為什么覺得他需要這些活動?她希望他能達成什么結果…… 他甚至想問一些,關于那個叫杜爽的女孩的事。 但他沒有開口。 他莫名有些羞心。 在這種奇異心態的加持下,時訣…… 的肚子叫了起來。 他的眼神和徐云妮的眼神同時向下,瞄到他的腹部。 徐云妮:“你餓了?” 時訣嗯一聲。 徐云妮說:“你等等?!?/br> 徐云妮去山坡上,那有個牧民的小氈房,她進去跟人說了會,出來招呼時訣。 時訣把那一袋子東西拿了上來。 山坡看著短,爬起來又很長。 他來到徐云妮身邊,氈房很小,應該只是偶爾休憩的地方,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很標準的西北牧民的長相,徐云妮正在跟他說話。 她跟他借了熱水,泡了一碗方便面。 時訣盤腿坐在地上,望著遠山,捧著面吃。 過了一會,徐云妮又拿來一樣東西。 牛rou干。 是她從牧民那里搞來的。 時訣把牛rou干泡在泡面里,一起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