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恩穎和趙博滿高興的樣子，徐云妮也笑了笑，說：“謝謝趙叔?！?/br>
    趙博滿擺擺手：“沒有沒有，可別謝我了，都怪我之前那么馬虎，搞出這種烏龍，都耽誤你備考了！”

    “不會的，華都也挺好的?！毙煸颇莘畔聲臀募?，對李恩穎說，“媽，我出去一下，剛才打車回來，車費還沒結?！?/br>
    出小區花費的時間要比進來長許多，大概是因為進院的路上一直在跑。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己來華都的時間，滿打滿算將將三個月。

    當初李恩穎說三個月內肯定轉走，居然真落實了。

    她以前說話有這么靠譜過嗎……

    快走到大門的時候，徐云妮腳步逐漸放緩。

    時訣站在小區門口的噴泉邊等著。

    腳步越來越慢，到最后終于停下。

    徐云妮站在一塊被樹枝半遮擋的區域，看著他的身影。

    他上學的頻率只能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形容，那時徐云妮也沒產生現在這種“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態。

    徐云妮歪歪頭，有點好奇他衣服的材質，濃黑成這個樣子，漩渦似的吸收了公館門口所有的柔光，只有胸前的一道拉鎖，反射出剛亮的銀，覆在黑色的軀體上，像是一條蜿蜒在夜里的河。

    他站了一會，拿出手機。

    徐云妮的衣兜震了一下。

    她拿出手機看，他發來一句：【需不需要人過去？】

    徐云妮終于邁開步子。

    時訣見她出來了，收起手機。

    她走到他身前，他看她的神情，稍微做出了判斷，說：“看來是沒什么事？”

    “嗯?！币膊荒苷f完全沒事，徐云妮說，“不是我想的那種，還好?！?/br>
    “那就行，你還要去吳航那嗎？”

    “不了，有點晚了?！?/br>
    “好，那就回家去吧，壓壓驚?！彼π?，“我先走了?！?/br>
    他轉身往出租車那去，剛走兩步，徐云妮喚他：“班長?！?/br>
    他回過頭。

    徐云妮說：“我的轉學手續辦好了?！?/br>
    靜默片刻。

    時訣開口道：“說有急事是這個事啊?！?/br>
    徐云妮：“對，我媽他們今天晚上才辦完手續，剛拿回來就迫不及待想讓我知道了?！?/br>
    時訣：“那你什么時候走？”

    徐云妮：“明天?！?/br>
    時訣再次愣住。

    “……??？”

    徐云妮無奈道：“我也覺得很突然?！?/br>
    時訣轉向一旁。

    “好吧，本來你也要去那邊的，就是走得有點急了，不然班里聚一聚，還可以送送你?！?/br>
    “……啊，”徐云妮稍低著頭，“是太急了?！?/br>
    時訣看過來，徐云妮的發絲因為剛剛跑出了汗，貼在兩鬢上。

    “好好學習吧?！彼f。

    徐云妮說：“班長也要好好學習?！?/br>
    “嗯?！睍r訣笑了一聲，“行?！?/br>
    場面又靜下來了。

    頌財公館位置其實蠻靠近市中心，但屬于鬧中取靜，周圍有一所大型醫院，和一個公園，極少的商業相關店鋪，一到晚上，就靜得離奇。小區貴有貴的好處，門口設計得非常高級，一排排綠植剪得異常規整，外立面沖洗得一塵不染，下面埋著暗光，非常溫柔的調子，照耀著周圍。

    “那我先走了，”時訣說，“有事電話聯系我?！?/br>
    “嗯?！?/br>
    路邊出租車還等著，時訣朝那走過去。

    他轉身的一瞬，徐云妮的腦子里一閃，還沒想好什么，手已經伸出去了。

    她拉住他的衣服，給他拽回頭，脫口而出：“時訣，我以后還能見到你吧？”

    他愣住了。

    隨后，徐云妮在他臉上見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神色，很無奈似的，復雜的視線，他好像不太喜歡露出這種表情，偏過臉去。

    “你不是去華衡嗎？又不是奔月，有什么見不著的?！?/br>
    他都沒有看著她說這話，徐云妮覺得這應承還不夠，又說：“那你有空就聯系我，行嗎？到時候我也——”

    她說一半，他眼瞼稍闔，頭偏得更開了。他的嘴巴動了動，聲音非常輕，完全聽不清楚在說什么。

    “……時訣？”

    她終于把他喊回頭了，他先看看她拉著他的手，再看向她的臉。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微一斂，臉冷了些，一切感官都收進去了。

    “徐云妮，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什么？”

    “怎么算有空就聯系你？”他略帶諷刺地問，“需要我每天叫早起，道晚安嗎？”

    徐云妮一頓：“我不是這個——”

    時訣：“那是什么意思？”

    也許是突然到來的分別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經，他們在集中告白日之后，逐漸找到的猶如黑巧般的甜與苦的微妙平衡，一瞬間就打破了。

    她問：“不說這些就不能聯系了嗎？”

    “哈?！睍r訣笑了，“能啊，那接下來我們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互相報告行程，分享每日的喜怒哀樂吧?！?/br>
    徐云妮：“我也沒說每天都要聯系?！?/br>
    時訣往前走了半步，離她很近很近。

    “你到底想表達什么？”他低著頭，聲音因為角度的擠壓，稍微有些低，“說實話，徐云妮，我跟‘普通朋友’平時真不怎么聯系?！?/br>
    徐云妮覺得，世事變化甚快。

    也就是半小時前，他身上這種淡淡的煙草和香水混合的氣味，還讓她覺得舒適與安心，現下卻突然給予了她強烈的壓迫感，讓她下意識整理了情緒，站直身體，與之針鋒相對。

    “難道不談戀愛就絕交嗎？”她問。

    他沒回答。

    徐云妮：“是嗎？”

    她怎么能這么理直氣壯的？什么問題都不答，單單只把責任推過來。

    時訣盯著這雙直白的眼睛。

    他已經問過她兩次了，她也拒絕了他兩次，現在卻以這樣的表情，拉著他的手臂，提著這種要求——即使他心里知道她本意可能沒想那么多，但這還是讓人有所不爽。

    時訣視線向上，白眼翻向夜空。

    他是不是被pua了??？

    這念頭一起，他哧了一聲：“我真是……”

    徐云妮：？

    不管如何，他這聲一出，氛圍就沒那么僵硬了。

    “沒那么夸張，不至于?！睍r訣輕飄飄地說，“那就按你說的來吧，常聯系?！?/br>
    形勢峰回路轉。

    徐云妮愣了一下：“哦，好?！?/br>
    時訣看著面前的人。

    只是，這種連面都見不到的曖昧，又能持續多久呢？他完全不清楚。

    “那欠的那首歌先存著，以后唱?！毙煸颇菡f。

    時訣干呵了一聲：“你慢慢規劃吧，我走了?！?/br>
    他走到車邊，拉開車門，坐進去。

    徐云妮跟他過去，敲了敲窗子。

    他按下來，徐云妮說：“班長，這段時間謝謝你的關照?！?/br>
    時訣說：“客氣了，歡迎徐老師下次蒞臨指導?！?/br>
    徐云妮忽略他的陰陽怪氣，順勢點頭：“那就下次見了?！?/br>
    時訣靠回椅子里。

    車子緩緩發動。

    徐云妮禮數做全，一直在原地站著，目送他離去。

    等出租車徹底消失于視野后，徐云妮稍低下頭，腳在地上隨便一踢。

    再抬起頭時，她的手不自覺地在下巴處蹭了蹭，神情多少也沒有剛才那么坦然了。

    今天這事干的……

    她承認，確實狡猾了點。

    主要她一想到時訣這個人，想到他光怪陸離，花樣翻新的生活環境，總覺得如果不說點什么讓他就這么走了，很有可能就徹底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