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訣笑著說：“啊，是這樣的?！彼謸Q了一首，“你再聽這個，這是個商業化非常成功的樂隊，但他們其實也屬于獨立音樂，現在的條條框框沒那么清晰了，很多小眾甚至有點逆主流而上的意思?！彼聊ブf，“時代的風向總是變來變去的?！?/br>
    接下來，時訣給她播放了許多音樂片段，一組一組的，有些有人聲，有些是純音樂，然后給她講了點大概的類型知識。

    包房里非常吵，為求聽清，徐云妮一手壓著耳機，一手捂住另外一只耳朵，頭微微低著。

    時訣：“這種就是比較學院派一點的，你可能會比較喜歡……”

    他們離得很近，近得褲腿都碰到了一起，呼吸里，除了煙草和香水外，還混著一點淡淡的桃子氣泡水的味道。

    又沉落，又跳脫。

    他為了讓她聽清楚，自己說話的聲音也放輕了不少。

    “學院派風格就是比較嚴謹規范，有嚴格的系統和標準?！?/br>
    徐云妮歪著頭看他。

    時訣：“怎么樣？”

    徐云妮發自肺腑道：“完全聽不懂……”

    時訣哈哈笑了兩聲。

    徐云妮看著他開懷的樣子，微微愣神。

    今晚聚會，時訣是從舞社那邊趕來的，他沒穿校服，里面一件黑背心，下身是條異常寬松的黑色休閑褲，配著一件運動外套，一身像是潑了墨似的。

    襯得那雙眼睛特別的亮。

    其實，那晚過后，她與他見面，多少能感覺出一點別扭，但那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就恢復了與她的正常來往，每日聊聊天，說說話，開開清涼又悠閑的玩笑。

    時訣笑夠了，說：“其實你蠻敏感的，你不是找出吳航喜歡的音樂風格了嗎？多聽一些，就會知道自己喜歡什么?！?/br>
    她把耳機還給他。

    徐云妮靠回沙發里，看著前方學妹們的大合唱，看了好一陣，腦子有些放空似的，喃喃道：“……她們唱歌怎么那么輕松？”

    時訣還是說：“別太用力就好了?！?/br>
    說得真簡單。

    時訣伸過手來，指尖在她咽喉前上下畫了一道。

    “這段位置，要松下來，不然太壓縮聲音。你可以試著模仿喝東西，或者打哈欠，找找感覺。還有就是你的呼吸太淺了?！?/br>
    徐云妮聽著他的話，看著他收回去的手，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如果是之前，他的手肯定會碰到她的喉嚨。

    這樣一想的話，集中告白日之后，似乎也出現了些變化。

    時訣看她發愣，以為她在醞釀，說：“要不要試一試？放輕松點?！?/br>
    徐云妮回神，說：“還是別了，聽專業的人唱吧?！?/br>
    “專業？她們倆嗎？”時訣看看前面的兩個學妹，“她們技術不行?！?/br>
    徐云妮：“這還不行？那誰行??？”

    時訣稍微歪了點頭，像在腦子里篩人，最后嘴角往下一扯，說：“……嘛，雖然他的演唱風格我是真吃不下，但單論機能和技巧，王泰林確實是強的?！?/br>
    這一句話說得跟咽藥一樣費勁，徐云妮不由道：“你夸個王泰林這么難受嗎？”

    時訣瞥她一眼，翻了個涼絲絲的白眼，哼了一聲。

    半分戲謔半分真。

    徐云妮忽然說：“班長，我好像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是嗎？你想聽什么？”

    “都可以，你隨便唱唱?！?/br>
    時訣答應得非常簡單：“行，等這支煙抽完的?！?/br>
    徐云妮就安靜等著他抽煙。

    兜里忽然震動起來，徐云妮拿出手機，是李恩穎打來的電話。

    包房里實在太吵，徐云妮握著手機起身，說：“我出去接個電話?！?/br>
    時訣給她讓開位置。

    徐云妮出了包房才接通。

    李恩穎在手機里說：“妮妮，你快回家來！”

    徐云妮聽她聲音很急，眉頭皺起。

    “什么？怎么了？媽，你別急，出什么事了？”

    “不是，你……你回來……我和……”話筒里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信號好像特別不好，“我們在地庫，正要回……總之你快回來，我有重要的……”

    徐云妮完全聽不清楚，只感覺她特別急切。

    “好好，你別急，媽，你就在家等著我，我馬上回去！”

    徐云妮掛了電話，好像有點幻視了從前一樣，腦子里的弦忽然之間繃成一條線。

    包間里，時訣正在捻煙，見徐云妮匆忙跑回來，臉色似乎有些緊張。

    他一愣，問：“怎么了？”

    徐云妮腦子里還在想電話的事。

    “是我媽的電話……”

    “有什么事嗎？”

    “我不知道，她讓我馬上回去?！毙煸颇菽闷鹦７馓缀蜁?，到前面碰碰正在玩桌游的吳航的胳膊，小聲說，“吳航，不好意思，我這邊突然有急事，我得先走了?！?/br>
    吳航說：“??？那行，謝謝你過來哈，還給我唱歌?！?/br>
    徐云妮最后說：“生日快樂，你們好好玩，咱們學校見?！?/br>
    她準備離開，發現時訣站在門口。

    “我送你吧?！彼f。

    徐云妮下意識想說不用，但她馬上又想到家里那幾個人，趙博滿，趙明櫟，張阿姨……

    如果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急事……

    “好?！彼f。

    第34章

    他們離開ktv，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車上，徐云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前方的路。

    時訣坐在后排，他看看徐云妮的臉色，身體前傾，手背碰碰她的椅子邊，低聲說：“別太緊張?！?/br>
    徐云妮點頭。

    聚會的地方離家不算很遠，路況也比較好，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兩人下車，徐云妮要付錢，時訣說：“先別，打表等會，你回去看看需不需要用車?！?/br>
    “那你……”

    “我在這等著，你有消息直接給我打電話?！?/br>
    “好的?！?/br>
    徐云妮來不及多謝他，急匆匆往家跑。

    按響門鈴，徐云妮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慌亂。

    門開了。

    砰的一聲！

    徐云妮嚇了一大跳，眼前嘩啦啦落下一堆彩帶和亮片屑。

    李恩穎從后面蹦出來，高舉雙手：“surprise——！”

    徐云妮張開嘴，李恩穎過來一把將她摟住。

    “成啦！”

    徐云妮扭頭看她：“……什么成了？”

    李恩穎招呼后面：“快快快！”

    后面，趙博滿拿著個袋子興沖沖跑過來，放到她手里。

    “我和你媽剛從主管部門拿回來的！哎呦，盯了一天，他們主任下班被我堵住了，要不還得拖！”

    客廳里，趙明櫟躺沙發上，笑著說：“你可快點看看吧，我爸好不容易自己辦明白點事?！?/br>
    徐云妮看著手里的袋子，隱隱有了預感。

    她打開文件袋，里面裝著戶口頁、轉學申請表，還有各種證明材料。

    李恩穎說：“你趙叔今天可辛苦了，都沒動過地方?！?/br>
    趙博滿不好意思地說：“沒沒沒，我不辛苦，這是彌補之前的失誤。手續都齊了，華衡那邊也都聯系完了，你學校放東西了嗎？沒放的話明天就可以直接去了?！?/br>
    “我……”徐云妮回想了一下，“沒放?！?/br>
    趙博滿說：“那明天我送你去上學！”

    徐云妮靜了幾秒，嗯了一聲，又問：“就這件事嗎？”

    “對啊，”李恩穎說，“來，書包放下，快進屋，我買蛋糕了，咱們好好慶祝一下！”

    就這件事。

    徐云妮看著手里的袋子，這事不能說不重要，但是……

    徐云妮心道，早知道要是當時別那么慌，多問幾句就好了，最起碼也能留出一首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