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我沒有?!?/br> 言渚冷哼一聲。 真是講不通。 下山時山道狹窄,陸思音獨自走著,言渚在前,眼看著她小心翼翼卻還是踩滑了窄梯,摔在地上,額上是冷汗,卻一聲不吭。 “瞎子真是麻煩,”言渚抱怨著,看綠英跟在后頭焦急,他不情愿伸出手,“肅遠侯別耽誤時間了?!?/br> 陸思音頷首,被他抓著手腕引著向下走,說句“勞煩了”,的確是愧疚耽誤了眾人行進。 從前全沒有仔細看過這位侯爺,提著燈怕她摔了,言渚才在她緩慢行走時仔細看向了她被握住的手。 十指纖長,虎口帶繭,是練武的痕跡。 這雙手怎么……那么熟悉。 回京之后,陸思音還沒來得及攛掇大理寺對城中商戶敲打提點,就聽說了另一樁事。 端王在京城禁軍中有官職,平日里也負責巡視長街的職務。 卻道他們從寺中回來的一日后,端王手下的那一隊人,抓了三個宵禁之后在街上行走的官員。 這三人原是喝得太醉誤了事,細查他們晚間去了何處,卻查出幾人從賭坊出來。 官員入賭坊在本朝律例里是大忌,言渚那一夜里又抓緊闖入了那賭坊,抓了那坐莊的,據說從他嘴里得出不少京城官員私自入賭的消息。 為何是據說,自然是言渚還未上報此事。 陸思音跟隨著戶部和大理寺的官員入宮面見皇帝時,言渚恰巧也在,似乎正在談論此事。 “賭坊的事,你們看如何辦?”皇帝修剪著自己面前的花束。 大理寺的人不說話,言渚行禮道:“事涉人太多,真查下去未免朝廷動蕩,不若請陛下施恩?!?/br> “施恩?放過他們?”皇帝輕笑一聲。 “并非放過。二十年前國朝有例,為籌措出戰銀錢,允官員以錢贖罪。此事可效仿,非大罪,也能解了戶部的燃眉之急?!毖凿敬鸬?。 陸思音聞言倒明白了他的意思。 “瞧瞧,你們廢物,要朕的兒子時刻想著為你們賺錢?!被实壑钢鴳舨抗賳T罵,后者慌忙跪地。 這話便是允準了。 據說言渚起初抓的三個官員都與太子和皇后有些關系,讓他們交出錢來,再挪到雪災的事上,雪災貪污的事也能掩蓋過去。 離開皇宮時,官署的官員都回去做事了,陸思音在宮門前與言渚并肩走著道:“多謝王爺了?!?/br> “不用多謝,容娘何時能和我出來?”他不過是當初答應了保尹員外郎一命,讓那些貪污的官把錢拿出來,補上虧空,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便好了。 再者便是在長公主府給他下藥使他難堪的事,查到與皇后母家有關,這算是他的報復。 “殿下定吧?!?/br> 言渚上馬車前居高臨下看著陸思音:“侯爺是個聰明人,辦法多,心思活絡,又舍得用自己的愛妾來換功勞,若不是瞎了眼,定然是個人物啊?!?/br> 話語里不免有些輕蔑。 她回身行禮:“王爺推我出來協理此事,卻自己在后頭做手腳,功勞看似是我得了,卻也替王爺擋了些怨恨吧?!?/br> 即使人是言渚出手抓的,但他的名冊分明是掃了整個朝堂,并非針對太子一黨。補上了貪污錢款,功勞是理事官員的,也便是大理寺和陸思音一干人。 他拿她當盾使呢。 “明日午時,城中曲坊,我要看見她?!?/br> 她頷首應下,心如擂鼓。 翌日,綠英憂慮地給陸思音換上女服,后者拍了拍她的肩:“他又不會當街發瘋,你讓明封悄悄跟著?!?/br> 她靜靜站在曲坊門前,周圍倒是熱鬧,等了好一陣才聽到熟悉的馬車聲。 “怎么又是這一身?你家侯爺連新衣服都不給你做嗎?”言渚下車看見她那身打扮便嫌棄道。 淺碧色的衣衫略舊,陸思音統共就兩身女服,都是多年前做的了,實在沒必要多做。 他要揭她的幕籬,陸思音攔下搖了搖頭,言渚皺眉也沒強求。 “帶你聽戲,”他攬過她的肩,察覺她想推開便道,“今日你是替你家侯爺還人情的,要有還人情的樣子?!?/br> 她心底輕嘆,由他去了。 進了那包廂,言渚便不客氣摘了她的幕籬,瞥她一眼道:“坐過來些?!?/br> 她挪了挪,坐到他身側。 “張嘴,”他遞上一塊糕點,陸思音咬了一口想要自己接過來,言渚卻不肯,“我喂你?!?/br> 強人所難有時候倒是別有趣味,言渚看著她內斂膽怯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免不了更生出接近的心思。 吃了多幾口陸思音就難受了,慌忙在他手心里寫字。 “膩了?!?/br> 她摸索著茶杯卻和言渚的手相撞,茶杯落地碎得難聽。 又鬧出麻煩了,她俯身去撿被言渚打了手。 “待會兒扎著了?!?/br> 她沾水在桌上寫“勞煩了”,言渚笑:“小事,不麻煩,你乖乖待著?!?/br> 看到她跌坐在山上梯時可不是這個態度,這人還真是看人下菜碟。 他望著她那雙手,再盯著這張臉。 莫名的,眼睛和嘴唇,都和那個瞎眼的侯爺更像了。 這么一愣神,收拾茶杯的時候倒把自己刮傷了。 這戲開始了,陸思音聽了三折,才大抵知道是個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