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出了一個俗套無比的答案：“我是為了愛?！?/br>
    又出現了，那種細長的蟲子的腿劃過皮膚的感?覺。剛剛升起?的一點交談的興趣又消失了。佩斯利盯著手里的武器，冷淡地問道：“你愛什么？月亮嗎？”

    “我愛只屬于我的東西?！?/br>
    一股強烈的失望的情緒突然占據了佩斯利的心靈。她?很后?悔自己多問了這兩句話。佩斯利寧愿讓馬西亞保持最開始的模樣，做一個無法被理解的神秘反派。整個城鎮的印斯茅斯人?在她?手中消亡，一個全新的崇拜小丑的宗教因她?死?灰復燃，一個能污染世界的邪神在她?的哺育下蠢蠢欲動——這些幾?乎可以稱作是豐功偉績了，而她?自己卻渾然不知，只會躲在角落里，念叨著那些冠冕堂皇，但完全沒有?cao作價值的夢想。

    但轉念一想，或許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自己的宏圖壯志。帶著面具不僅可以欺騙觀眾，也會騙到演員自己。

    馬西亞的眼神帶著一種虛幻的堅定。她?擦干眼淚，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終于表現夠了，她?的臉色變得陰沉：“你必須把海倫還給我?！?/br>
    “否則？”

    “我的手上還有?兩千一百六十?五個哥譚人?的靈魂?！彼?平靜地宣布，“按照我的要求做，否則他們會在城市里殺人?，直到自己死?去為止?！?/br>
    “……”

    “魚的印記是不會隨隨便便就消失的?！瘪R西亞又開始流眼淚。她?眼里的哀傷和口中的威脅十?分割裂，仿佛來自兩個不同的個體。

    魚的印記。

    佩斯利的腦中迅速閃過一道刻在皮膚上的疤痕，十?二條細長的弧形緊緊依偎著組成一個圓圈。擁有?這個標記的人?類會患上認知紊亂，在無意識中成為實施謀殺的工具*。

    “……大袞已經死?了?！迸逅估罩鴺尩氖植蛔杂X地垂到身側，“它一死?，你所說的印記就沒有?影響力了?！?/br>
    “神是不會死?的——但是會被吃掉?！瘪R西亞的眼眶泛紅，臉龐卻有?些僵硬，大概長時間?保持悲傷的表情也讓她?有?些累了，“佩斯利，我沒有?你那么幸運。渡鴉從未與我分享過那些知識……我真的付出了很多，才能看見你輕而易舉就能接觸到的世界?！?/br>
    “我崇拜月亮，并不是因為月亮有?多特別?！彼?努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而是因為我身體里的東西需要崇拜月亮……它就是我力量的根源?！?/br>
    佩斯利的手指從板機上移開了。此?時此?刻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人?——莉莉，蕾梅黛絲。魚的印記曾經出現在她?的脖子上?，F在她?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采取更加謹慎，更加保險的方法。

    “你最好還是不要想著殺死?我?！瘪R西亞瞥了眼手槍，“——畢竟我的尸體是會帶來污染的?！彼?似乎想起?什么，笑容變得真實了一點，“這是第三次了……每一次你用?槍指著我，最后?都會失敗——這也算是我們的命運吧？”

    “所以，這就是你的底牌了?！迸逅估砷_手，把絲巾抽了出來，“照這么說的話，你的前女友也是被你控制了？”

    “誰？”馬西亞真的回憶了一下，才想起?某個匆匆流過的名字，“啊……這不叫‘控制’，佩斯利。所有?為我做事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br>
    “但是我有?點懷疑這張底牌的真實性……如果我剛才沒和你說廢話，直接開槍的話，你根本沒有?機會威脅我?！?/br>
    “是啊，說了那么久我才開始威脅你。這個威脅是真的，還是假的？”馬西亞靠在窗臺上看她?，月亮端端正正地置于她?的腦后?，像一頂冰涼的王冠。

    “——你敢賭嗎？”

    佩斯利垂下眼睫不再說話。她?手里的絲巾輕飄飄地滑落在地上。過了片刻，她?轉過身，揭下了罩在單人?沙發?上的白?紗，疲倦地坐了進去，那把蓄勢待發?的手槍被放在膝蓋上。

    將自己位置放在低處后?，佩斯利的神態放松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點自暴自棄。她?默默沉思著，手指輕輕抵在眉頭。

    “我唯一想要的，只有?海倫?！瘪R西亞再一次強調，“我不想玩你死?我活的游戲，佩斯利。你親手殺了渡鴉，讓我擺脫了它的監視，也讓我明白?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說到底，真正在賭的人?是我——我在賭你會不會重視這幾?千條人?命?！?/br>
    佩斯利抬頭看著她?，眼神渙散，似乎在神游天外：“你是怎么認識渡鴉的？”

    “現在我們又開始說廢話了嗎？”

    “告訴我吧——反正都談到這個階段了?！?/br>
    “……我以前跟著另一個人?——你見過那個男人?。后?來渡鴉找上門?來，我就改變了效力的對象，就這樣?！?/br>
    “我遇見渡鴉的時候，已經差不多算是死?了?！迸逅估坪跽娴南萑肓嘶貞?，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槍口，“那段時間?我們在追查一個販賣兒童的地下組織……該抓的人?已經抓到，已經到收尾階段了。那天下午我在寫千篇一律的工作報告，突然就注意到之前調查過的一個家?庭農場，一共五個成員，其中一個人?的證詞有?點模糊?！?/br>
    佩斯利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個故事，連自己都沒有?認真回憶過?；蛟S是瀕死?體驗帶來的傷痛無法消退，讓她?不敢隨便觸及。馬西亞卻是個完美的傾聽?者，反正她?沒辦法共情，再痛苦的回憶在她?面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