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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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該揭曉了,就在今日。 府門緩緩推開,進來之人一身大紅官袍,臉上無悲無喜。 沈長清沒有轉身,那官袍人卻在看見青衣白發的第一時間,把手中的“剿匪”圣旨轉交給了身旁一人。 那人手心燃起一點明黃火苗,瞬間將圣旨焚燒殆盡。 官袍人一步步靠近,“國師大人一向有禮,為何如今卻以背影示人?” 渾厚的聲音帶了些視死如歸的意味在里面,“恨我不肯回頭嗎?” “看來你也知道那個典故”,沈長清提筆,“可惜并不是,沈某只是在等著給這文書添個姓名?!?/br> 落筆,長孫洪濟。 “看來那個叫雅云的小丫頭的死,絕非偶然”,沈長清托起袖子,從桌上摸到一塊紅墨錠,仔細研磨起來,“我想過,來的可能是布政司使司,因為他需要這筆水利銀子來填補那些紈绔遺留的虧空?!?/br> “我想過,來的也有可能是工部尚書,說到底這工程歸他統管。 “戶部也好,吏部也罷,總歸相關,有個由頭?!?/br> 沈長清轉身,一手拿著寫滿字的白紙,另一手端著研好的濃稠紅墨,緩緩低頭,眼眸清亮好像真的在看著長孫洪濟一樣,“顏平偏偏叫你這個毫不相干的御史大夫來頂罪?!?/br> 長孫洪濟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才上任沒多久吧?”沈長清將紙舉到長孫洪濟眼前,“白紙黑字多荒唐,這一樁一件,可有那么半點與你相關?” 長孫洪濟只是默默將左手大拇指伸進紅色墨水里。 “想清楚,這押一畫,再難回頭”,沈長清拿著紙的手微微后移,“你知道劉陽大抵算是我夫子的后人,你知道一旦你認罪,我會做什么?!?/br> 長孫洪濟一把抓住那張不斷后退的紙,大拇指正正好好蓋了戳。 沈長清嘆息,“你自己的命、你妻兒的命、長孫家的聲譽,你全都不在意了嗎?” “君要臣死”,長孫洪濟從明白他被拋棄的那一刻,就釋然了,“臣活不下來?!?/br> 沈長清并未說什么,錢開承揮揮手,示意衙役把人先押下去。 長孫洪濟帶來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良久,沒聽到腳步聲的沈長清抬眸,“還不走?不是還有要務在身嗎?” 那些官兵俱是一驚,同行的那位仙家人定定看了沈長清一眼,帶著人離開。 沈長清站起來,畫好押的紙被他隨手放在一邊,他伸手,從抽屜里拿出另一張卷好的告示。 錢開承接過,他迫不及待想打開那張紙,卻又按捺下去,只是有些好奇道,“我聽說長孫雅云是被一只鬼害死的……” “不錯”,沈長清輕聲,“那丫頭的死,是顏平給長孫洪濟的警告,長孫洪濟還有個嫡公子?!?/br> 財神座下,招財進寶,是沈郁的眼線,用來盯著顏柏榆。 于是顏柏榆假意聽從天庭的號令,借給沈長清使絆子的機會,把兩只與自己和劉元青相關的詭異送到他面前,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真相。 可惜,先看到真相的是顏華池。 小徒弟不忍他傷心自責,于是動手篡改了日記的內容。 那后面應當還有一段。 被刪去的內容是什么呢? 是一個戴著金色面具的男人,每一年都會在劉元青下葬的那一天踩著黃昏上山來,帶走功德箱里的銅錢,隔天日出前再把它們送回來。 那些銅錢被送回來后,全都失去了光澤,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被那個男人抽走了。 那一年顏末之死,通靈寺被屠,是天庭在告誡顏柏榆。 不要再做多余之事。 這些顏柏榆沒有告訴他,可并不難猜。 從他察覺顏華池改了日記起,他就知道財神一定是他認識的人。 那封與請柬一同送過來的信,更加印證了這個猜測。 “長清,一別經年,好久不見?!?/br> 還有誰會喚他“長清” “你終于肯下山見我,你還在為當年生氣嗎? “無論你是否諒解,年前務必來見我一面?!?/br> 還有誰…… 會在信的末尾,畫上一尾魚兒? 過往的記憶似乎越發混亂了,沈長清搖搖頭——不對……不對…… 為什么顏柏榆一而再再而三想讓他以為自己是為了夫子的事情下山 顏柏榆在遮掩什么…… 他知道些什么? 沈長清聽著窗外簌簌的聲響,益州又開始下雪了,潤寧…哦不,太寧的街道已然被雪覆蓋。 為什么此去北上京城不下雪,那邊明明該更冷一些…… ——叫顏柏榆去幫華池,是否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為什么他想不起來算到的東西、下山的原因、半路見過了誰呢? 一個模糊的猜測在心底緩緩成型。 不!不是他忘了! 是有人對他部分記憶動了手腳! 沈長清猛然起身,腿一軟,又跌坐回去。 錢開承默默抹抹眼淚,上前扶住,“您就這樣回京……殿下他……” “別告訴他,算幫我個忙”,沈長清輕聲,“等他登基,把這張真正的訟紙送到他面前?!?/br> 沈長清想拍拍錢開承肩膀,卻拍到了胳膊,他慢慢收回手,語氣越發輕柔,“這一次你再去告御狀,就沒人再會攔著你進宮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