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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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清聽自家徒兒慘到吃土,再盯著粥面上實在微不足道的那么一點點灰,好像確實也算不得什么…… 反正他也嘗不出滋味兒,再毒能毒到哪里去? 他拿起勺子,在顏華池期待的目光中,一點一點飲盡了粥。 顏華池看著他喝完,才故作小心道,“是…是不是很難喝……師尊不用勉強自己的?!?/br> 沈長清端著空碗,很想翻一個白眼。 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嗯,尚可,粥要小火慢熬,你這樣急性子是不行的?!鄙蜷L清把碗擱在一邊,等會自有人來收拾。 他披了外衫出門,天還沒有亮全,昏暗里眾人忙碌的身影看不分明。 顏華池走在他身側,細數著自己一早上探來的情報。 “皇叔在五個月前登基,所以現在是平昭元年?!?/br> “平昭?”沈長清重復了一遍。 “嗯,顏平的平,昭陽的昭?;适暹@一輩子都很愛我母后,可我母后心里卻只有父皇。 “父皇不愛她,但她是常鴻方的女兒,父皇當年要坐穩太子的位置,就必須要借驃騎大將軍的勢?!?/br> 所以不是陰差陽錯,也不是造化弄人,更沒有所謂的司天監逼迫,而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政治騙局。 從一開始,顏安就沒想過要立她為后。 那個可憐又可恨的蠢女人自以為抓住了愛情,卻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得徹底。 顏華池神色淡漠,那個女人把一切錯都怪在他這個災星身上,卻不知自己有多可笑又有多可悲。 直到進了冷宮,那女人還沒有死心,為了讓父皇能多看她一眼,竟然…… 顏華池攥緊了袖子,手指骨節咔咔作響,影子里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恨!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忘不了,忘不了那個女人所做的一切! 每一次想起那些過往,都在將他推向失智的邊緣,瘋狂蠶食著他的人性。 可理智卻告誡他絕不能成為如她那般的人。 “唔……”顏華池蹲下身,捂住腦袋,他的意識仿佛被分割成了陰陽的兩個極端,耳邊是尖銳的鳴聲。 他心底藏著一只極兇,這只瘋癲的厲鬼八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勾引他永墮地獄,可他腦海里卻映出一個清冷的身影,那個身影曾經朝他伸手,那么溫柔那么可靠。 ——沈長清,扶褚山坐而論道的那三個月,你不記得了??晌毅懹浻谛?,我輪回過后,也不曾遺忘。 ——不敢遺忘。 ——因你是我這一世,最后僅存的理智。 “華池,別攥手指”,沈長清眼見著徒弟掌心未好全的傷口又淌下血,連忙也蹲下來,把顏華池緊握的手指一點一點掰開,然后用力抱住他,“乖,過去了,有什么也都過去了,人總是要先放下,才能向前走?!?/br> 顏華池把臉埋在沈長清胸口,鼻尖滿是昨夜安神香的味道,他盡量笑,“師尊也不怕香燒了衣裳,放這般近,都熏入味了?!?/br> “燒了就燒了,少了這一件也還有別的”,沈長清感到胸前濡濕了一片,聲音愈加溫柔,“沒有過不去的坎?!?/br> “如果有…”顏華池盡量壓抑著顫抖的聲音,但那其中莫名來的悲傷是藏不干凈的。 不,不是悲傷。是悲哀。為什么會是悲哀呢? 沈長清將下巴抵在徒弟額頭,眸中滿溢心疼。 顏華池,你究竟是瞞了我多少事? 沒事,其實不重要的。 “如果有,為師牽著你走?!?/br> “哪能啊,您年紀大了”,小腦袋從他懷里探出來,眼眶濕潤卻滿懷笑意,“我是說,該徒兒扶著您才對?!?/br> 不去想曾經,顏華池被人抱著,又一次注意到沈長清那不正常的體溫。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涼? 你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老管家來了有一會了,低頭垂眸立在一邊等著,看到二人起身才走過去,雙手捧給沈長清四五個竹簡。 “老爺,京城要員這半年來的官職變動記錄都在這里了,吏部沒有為難小人,但也沒有特殊照顧,走的正規流程,一切按照您的吩咐,都是公事公辦?!?/br> “嗯”,沈長清沒接,把那竹簡又推回管家面前,“去內院找幾個細心丫頭,讓她們把不明理由降職的用朱筆勾出來,匯總成冊,再送到我書房即可?!?/br> “您是要……”李管家一句話還沒說完,便有小廝站在長廊那頭通報,“老爺,宮里來了圣旨,來的是新任秉筆大公公,只知道姓胡,叫什么小人也不清楚?!?/br> “老奴下去先應付著”,老管家給那小廝使了個眼色,“別愣著,傳人來伺候老爺更衣?!?/br> “慢”,顏華池對那小廝笑了笑,“師尊這里有我,更衣這種內務事,是我身為親傳的本分,以后不需要麻煩你們?!?/br> 那小廝被這帶著點威脅的笑容鎮得立在原地,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李管家。 李管家沒說什么,擺擺手叫那小廝下去了。 “李管家到底掌管國師府多年——”沈長清神色莫明,“往后還要多勞煩你?!?/br> 老管家半俯下身,恭敬道,“他們是習慣了,老爺畢竟回來少,小人知道老爺這會還放不下戒心,可日子長了您就看明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