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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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飲美酒的、抬頭晃腦吟詩的、猜拳賭錢的……皆是衣裝華麗、年輕俊秀的少男少女,看樣子是這京城紈绔圈的春日聚會。 崔竹率先下了馬車,而后瞥了旁邊的車夫一眼。 車夫愣了一下,忙半跪在轎沿邊,弓起脊背,讓里面的方喻可以踩著他的背下來。 “許容哥哥,”崔竹對方喻道,“你小心被地上的泥濺臟了靴子?!?/br> 方喻本來正要下去,見那車夫擋在前面,反而頓住了腳步。 “有什么關系?”方喻蹙眉:“你馬車上不是還備了衣服靴子?” 說完,他頗有些不耐煩道:“起開?!?/br> 那車夫只得退到一旁,方喻撩起袍角,輕輕松松從馬車上跳下來。不知是有意無意,還差點濺了幾滴泥點到崔竹衣角上。 崔竹笑容微斂,他一向很注重潔凈,立即往后退了兩步。 就那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就錯過了黏到方喻身邊的機會,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方喻已經自顧自地走向漯河邊了。 崔竹心里擠了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狠狠踹了旁邊還彎著腰的車夫一腳,壓低了嗓音喝道:“蠢貨,滾遠點!” 草地上三兩成群的人見方喻走過來,都不約而同地往他身上打量了幾圈。 一襲尋常白綢衣,衣帶勒出窄腰,烏墨似的頭發用一根簡單的青玉束起,眉目秀麗如畫,姿容出眾,但美則美矣,似乎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子弟。 有部分人興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但隨即很快有人注意到崔竹。 崔竹走到方喻身邊,絲毫沒有計較方才被他拋下的尷尬,抬手就親近地握住方喻的手腕,軟聲撒嬌:“許容哥哥,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都不等等我?!?/br> 不少人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有個膚色微深的年輕男子率先與崔竹打了個招呼,又看向方喻:“崔公子,這位臉生得很啊,不介紹一下?” 崔竹語氣不滿:“這是今年新科探花郎許容,瓊林宴你沒去,難不成連進士們游街也沒看嗎?” 那男子笑了一笑,對方喻道:“原來是今年的探花郎……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容色絕艷,不負探花之名?!?/br> 他目光久久停留在方喻臉上:“游街時人流繁雜,我不過是在酒樓上遙遙望了一眼,那曾想到探花郎是這般人物?!?/br> “我許容哥哥自然與其他人不一樣,” 崔竹忽然伸出手,很輕佻地輕摸了一下方喻的側臉,在方喻有所反應之前,對那男子道,“不然我也不會和他玩到一塊去?!?/br> 方喻垂下睫,懶懶瞥了崔竹一眼,對他這番話沒做表態。 那男子與崔竹對視了片刻,又笑著道:“我名劉贈,不比崔大公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不再介紹自己了?!?/br> “聽聞許公子再過幾日便要新官上任,在下先恭喜一番?!?/br> 旁邊的人聽見許容的名字,審視的視線在方喻面容上掃來掃去,零星有幾個人來給他賀喜,但大多數,仍是冷淡地坐在原處,像是并不在意。 方喻掃視過一圈,對一些人的相貌有點印象,都是京城里八大家族的年輕子弟,家族勢力盤根錯節上百年,早已根深葉茂,對區區一個新科探花郎還看不上眼。 “許容哥哥,”崔竹緊挨著他坐下,抬手給方喻斟上果酒,輕聲說,“這些人勢利得很,你別理會他們,沒過來與你敬酒的人我都記下了,以后再一一給他們顏色看?!?/br> 他說這番話時,態度非常隨意自然,像是想給哪些人顏色瞧瞧,就能輕易做到似的。 不過方喻稍微思考了一下崔竹的身份,也就了然了。 他的確有這個資格。 方喻一手捏著酒盞晃了晃,順著崔竹的話隨意道:“他們不過來與我說話,是因為看不起我么?” 崔竹點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尤其天真好看,他把一塊做工精致的桃花酥放到方喻手里,認真說:“是這樣,如果有需要結交的人,他們肯定會上趕著圍過去?!?/br>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解釋道:“我不是說許容哥哥你不值得結交……你還未入朝廷,根基不深而已?!?/br> 崔竹的面容泛起淡淡的紅,低眸說:“我是見許容哥哥人好,才主動過來結交的,我可與他們不一樣?!?/br> 方喻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忽然又道:“但我見他們也并不過來與你敬酒?!?/br> 崔竹身旁聚的人確實不多,除了那個劉贈似乎和他比較親近,其他人都像是不自覺地離遠了一些,連一開始頻頻朝方喻望過來的、聚在草地一角的世家少女們,都避開了目光。 崔竹低垂的黑眸里劃過一絲譏嘲的光,但他很快若無其事地抬起頭,狀似不解道:“是么?或許是……因為我的身份太過敏感,他們避嫌吧?!?/br> 兵部尚書之子,皇后親弟,崔竹的地位確實敏感。 “許容哥哥會玩投壺嗎?”他岔開了話題,期待地對方喻道:“我們來比試幾場如何?” 擲箭投壺是現在宴會時興的游戲,在幾米遠外的地上放一個長頸玉瓷瓶,投壺者將手里的箭扔過去,投中數量多者為勝。 圍觀的幾個少爺們看崔竹要玩,都默默讓開了位置。 崔竹道:“這樣投沒意思,去搬扇蠶絲屏風過來?!?/br> 半盞茶功夫后,一架小小的屏風被搬了過來,就放在玉瓷瓶前面,后面投壺的人透過屏風,只能瞧見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投中的難度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