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 第208節
之后,他猶如見到一把鋒利的刃。 孟澤的眼神冷得嚇人,他似乎在辨認,當他認清門外站著的人,他才略略收起利刃:“謝大哥?!?/br> 謝山河扶著門上的欄桿:“我早說了,要你去看醫生,你就是不聽?!?/br> 孟澤站起來,動作大,硬板凳發出和地面、墻面碰撞的“咿呀”響。 謝山河見他襯衫上有血,觸目驚心:“警察說你這事比較嚴重,你的父母呢?要不要我聯系他們?” “不用聯系,我自己的事,后果我自己負責?!?/br> 謝山河是一個外人,只知道孟澤隔一段時間就回來買藥。 孟澤說這藥是治療安眠的。 謝山河當然不信,他勸了幾回。 孟澤似乎不當一回事。 謝山河沒有聽孟澤說起過父母,孟澤唯一講起的只有他的女朋友。 謝山河:“大兄弟,你把我叫過來,是……” 孟澤:“謝大哥,他們把我的手機收走了?!?/br> “哦,這些是要取證的嘛,等警察調查完了,我幫你收回來?!敝x山河也不問孟澤的親朋好友了,而是換了個說法,“你有沒有什么牽掛的人?” “我的女朋友?!?/br> “是要讓她知道你被困在這方寸之地?”謝山河想,孟澤自由的時候,這個女朋友已經傍上有錢人,孟澤如今都進去了,她更加拍拍屁股走人了? 謝山河不好講把話講得太直白,他又換了一個說法:“你是不是還想讓女朋友跟著你?” “謝大哥,我本來打算,等事情完結就飛去國外看我的女朋友?!?/br> 這個女朋友還是在國外的?“你不是去不了了嘛?!?/br> 突然,孟澤沖過來握住欄桿。 謝山河來講道理了:“大兄弟,我看你不是個笨的,你現在這個處境,女朋友她……”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孟澤繃緊的肌rou,咬著牙關,五官的線條變得凌厲異常。 謝山河退了退:“大兄弟,我之前問過你一句話,你希望你的女朋友幸福嗎?” “當然?!眱蓚€字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 “你這事不簡單,我跟警察說了你的情況,估計是要做精神鑒定,你想要和女朋友團聚,當務之急是配合警察,如果能免責,那最好不過?!敝x山河是悲觀的,他不會給孟澤畫一個美好的泡沫,因為一旦被戳破,孟澤的情緒起伏更劇烈,謝山河把最壞的情況說說出來,“萬一不能,你要想一想,怎樣才能讓你的女朋友幸福?!?/br> “她愿等,她就等?!泵蠞衫潇o下來,“她如果不愿意等?!?/br> 剩下的,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 過了一天,謝山河從劉天剛的手里拿回孟澤的手機。 謝山河再問案情。 劉天剛:“要等司法的處理結果?!?/br> 謝山河回藥店里等消息。 有人來買藥,謝山河當時閑聊,說是一個老鄉沖動犯了案子。 顧客們都表示,情況不樂觀。 謝山河也知道,這案子恐怕是不能免責的。 一個顧客說:“他還想著女朋友?要我說,女朋友跟了他,也是活受罪,這要留案底的吧,原來孩子三代不能考公?!?/br> 第二個顧客說:“女朋友愿意,女朋友的父母呢?誰愿意自己的孩子嫁給一個犯人?” 這些道理,謝山河哪有不明白的?他的心情啊就像自己的兄弟真的進去了一樣。 嘆息連連的時候,謝山河接到了孟澤的女朋友的電話。 女朋友問:“你是誰?” “我姓謝,孟澤大兄弟禮貌喊我一聲謝大哥?!?/br> “孟澤呢?” “他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什么話我可以替你轉達?!?/br> “他在哪?” 謝山河聽這位女朋友的口氣很平靜:“他一時半會……沒法接電話?!?/br> “他什么時候有空?我跟他談談?!?/br> “這個吧……我也不知道?!卑缸舆€沒判,謝山河又不知道要不要將孟澤的真正情況告知這位女朋友,謝山河簡直要把這一輩子的嘆氣全在這幾天發完:“小姑娘,你能等,就等等他,你如果不能等,就別等了,我聽大兄弟說,你是個漂亮姑娘,還有闊少爺追求者,人啊,為情所困是大忌,海闊天空任你飛?!?/br> “孟澤為什么不親口和我說嗎?” “他要能對你說,我站在這里干嘛?小姑娘,實話跟你說,我就是個傳話人?!敝x山河說,“大兄弟是讓你……別等了?!?/br> 這個女朋友居然笑了:“謝大哥,你轉告孟澤,我才不會等他?!?/br> 謝山河生氣了。 她問的,人呢?在哪?談談?為什么不親口說?得知孟澤讓她別等之后,也不問究竟發生什么事,就笑著說不等了? 未免太絕情了。 謝山河想要撥一個回電,要不還是把孟澤的事跟她講一講? 但這個女朋友不靠譜,之前就在孟澤和闊少爺之間來回橫跳,也許她得知真相,還要譏嘲一番,把孟澤的人生污點當成談資。 謝山河又嘆氣。 謝山河再去派出所。 孟澤還是那雙冰霜里滾過的樣子。 謝山河說:“我把你的話傳達過去了?!?/br> 孟澤的眼睛亮了:“她怎么說?” 謝山河難以啟口,過了很久,才復述了她的原話。 孟澤走過來:“她沒追問發生什么事?” 謝山河搖頭。 瞬間,謝山河又見到孟澤的眼,倏地鋒利如刀刃。 后來,孟澤被送往“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強制治療。 謝山河又嘆氣。 哪怕,那個女朋友當時等了,之后也肯定等不下去的。 一開始就斷了大兄弟的心思,好過讓他抱著希望,又再墜入失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大兄弟的心結還是那個人。 從劉天剛的口中得知,這個人回到了孟澤的身邊。 不知是孽緣還是姻緣。 謝山河不細說前因后果,只表達最關鍵的——孟澤沒有拋棄女朋友。 * 謝山河的妻子走了,留下一只“咯咯咯”的老母雞。 李明瀾靠在玻璃門框,聽著庭院里的“咯咯咯”。 面對一個失去自由的未來,誰都會謹慎,他肯定想過她的處境。 孟澤不是拋棄,也許是不拖累。 當時她在留學,父親的資金鏈陷入困境,她的學費是哥哥出資的,如果得知男朋友再被關押…… 可能二十四歲的李明瀾會覺得天都塌了。 她已經倒過一次,她站了起來,她會害怕再一次的天塌嗎?李明瀾可不畏懼這些。 她步入庭院。 孟澤半蹲著給雞腳纏繩子,側頭低下去。 雞抬腳,蹬腳。 他的繩子撲了個空。 李明瀾站在他背后,一手按住他的肩,半彎腰:“我出國工作的時候,你一個人住在這里是不是很無聊啊?!?/br> “你才知道?!?/br> “這個別墅區有不少人養寵物?!?/br> 孟澤把雞抬起來:“給它綁腳?!?/br> “我不會?!?/br> “繩子套上去,拴幾下?!?/br> 李明瀾生怕被雞爪子踢中,稍稍后仰,先把繩子打個結,再把圈套上去,綁住了雞爪子。 孟澤把雞拴在花園的角落。 它踩著草的爪子,在繩子的范圍里繞半圓。 李明瀾頭一次見到健步的活雞:“哇哇哇?!?/br> 老母雞“咯咯咯”回應。 李明瀾把下巴擱在孟澤的肩:“我們養個寵物吧?” “哦,你要養什么?”突然,他有不祥的預感。 果然,她指指老母雞:“就這個?!彼€叫三聲“哇哇哇”。 老母雞被激起更響亮的“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