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應該要模擬考了吧？”

    李明瀾如實向哥哥匯報各科的成績。

    匯報完畢，空氣像死了一樣安靜。

    李明瀾眼觀鼻，鼻觀心，準備承受哥哥的雷霆之怒。

    “關于你的成績?！崩钚癖蜻€算平靜，“你的老師有沒有說法？”

    “老師盡力了?！睅r巍中學不是一流高中，在巖巍墊底的，到了高考考場也是墊底的，這怪不到老師的頭上。

    “你不要把成績告訴爺爺奶奶了?！毙液美钚癖蛩貋礞偠?，否則他會在此刻對meimei發出獅吼般的咆哮。

    “我當然不會去刺激兩位老人家?！?/br>
    “明瀾?！崩钚癖虿恍琶?，但也只能認命，“憑你的性子，可能適合去服務行業，就算遇上再刁難的顧客，你也能笑得出來?！?/br>
    “哥?！崩蠲鳛懣恐T，突然說，“我要認真學美術?！?/br>
    李旭彬當她是胡扯：“我不是爺爺，沒那么容易被你糊弄?！?/br>
    “這一次我是說真的?！?/br>
    “是不是你們班上有同學拿你的成績做文章？”meimei雖然氣人，但終歸是meimei，李旭彬尤其護短。

    “我要為自己的高考謀出路?！彼龜科鹦?，“我要奮發圖強?！?/br>
    李旭彬一時接不上話，只是盯著她。

    李明瀾驚叫：“哥，你怎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你不是李明瀾，你是誰？”

    “難道你瞧不起李明瀾嗎？”

    “不會發燒了吧？”

    李明瀾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不和你開玩笑，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有些想法，當時還猶豫，但是一?？嫉某煽円还?，我別無選擇了?！?/br>
    “你要奮發圖強，哥哥很高興?！崩钚癖蛉嗔巳鄊eimei的頭，“如果你被人欺負，一定要告訴我?！?/br>
    她任由哥哥把她的頭發越揉越亂：“你放心吧?！?/br>
    “這一回你說話要算話，不要為了逃避訓話，假裝認真?！?/br>
    李明瀾點頭：“哥，美術學院的?？伎紙鎏貏e遠，你開車送我去好不好？”

    “好，誰讓我是你哥呢?！?/br>
    ＊

    高三年級的光榮榜更新了一個新的簡介，榜首的“掃地僧”一鳴驚人。

    高三七班里出了第一名，簡直是天大的奇跡。

    教室外，常常有人對孟澤竊竊私語。

    教室里，三雙晶亮亮的眼睛望著他。

    “哇，孟澤，你是年級第一名呀?！崩蠲鳛懛路鹱约旱昧说谝幻频?，笑容盛放。

    馮天朗豎起一個大拇指，激動又澎湃：“孟澤，我們七班從來沒有過這么厲害的人物?！?/br>
    “哦?！逼渌?，孟澤也不想說。

    馮天朗雙手抱拳，畢恭畢敬：“孟少俠，請受我一拜?！?/br>
    孟澤只當同桌的武俠夢發作了。

    沒想到，李明瀾和周璞玉也作出相同的手勢，異口同聲：“孟少俠，請受我一拜?！?/br>
    孟澤：“……”一群神經病。

    第16章

    鄭克超只享受了短暫的奉承，就被孟澤搶了風頭。

    當班主任說起七班同學勇奪年級第一名時，鄭克超“呸”了一聲，很輕，很輕。

    只有田濱聽見，田濱低聲說：“孟澤之前還交白卷，他搞什么鬼？難道是故意的？”

    “可能有什么變態的惡趣味吧?！编嵖顺柭柤?，假裝云淡風輕。

    孟澤行事算是低調，但是長相以及成績是利器，他成了同學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且他冷傲的個性也被津津樂道。

    因為他在隨堂測驗上交了白卷，又多了一層和李明瀾捆綁的關系。

    鄭克超走到哪里都能聽見有人討論七班的第一名。

    賊煩。

    中午，鄭克超在食堂見到李明瀾和周璞玉，他向著田濱打眼色，端著餐盤過去了，坐到李明瀾旁邊。

    李明瀾從眼角余光掃到這個人，故意將頭扭向另一邊。

    田濱咧著笑，坐下來：“對了，孟澤扮豬吃老虎，騙過了我們班的所有人，你們跟他坐得這么近，也上了他的套吧？”

    周璞玉笑了笑：“掃地僧嘛，深藏不露?！?/br>
    鄭克超發現，李明瀾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的脾氣又要上來。

    田濱在桌子下踢了鄭克超一腳，示意他忍耐，田濱問：“李明瀾，你覺得呢？”

    李明瀾從餐盤里抬起頭，臉上哪有怒容，反而發著光：“這不是多了一個現成的輔導老師嗎？”

    田濱笑：“李明瀾，郭老師在課堂上表揚了兩個同學，這另外一個嘛，也能當輔導老師的?！?/br>
    鄭克超為什么天天慪氣？不就是沒討到李明瀾的歡心嘛，田濱想著再給好友牽一牽線。

    “我和孟澤的座位很近，方便?！崩蠲鳛懗酝曜詈笠豢陲?，“我吃完了，走了?！?/br>
    周璞玉收拾餐盤和筷子：“你們慢慢吃?！?/br>
    田濱拔高嗓子：“要我說呀，這清高的男同學就要配清高的女同學，比如五班的女學霸?！?/br>
    不知道李明瀾有沒有聽見，反正她沒有回頭。

    田濱又在桌底下踢了鄭克超一腳：“你啊你，自從上次生日會之后，你就在李明瀾面前輸了氣勢?！?/br>
    鄭克超陰沉的眼睛注視著李明瀾的背影：“你跟她說孟澤干什么？”

    “孟澤和她?！碧餅I伸出兩個拇指，上下動了動，“有貓膩?！?/br>
    “她和那個孟澤是一個調調的，不拿正眼看人?！编嵖顺徽f起孟澤，就能聽見自己牙齒“咯咯”響的聲音，真正的咬牙切齒。

    “李明瀾和孫境……李明瀾和孟澤……孫境和孟澤……”田濱冷笑，“我真期待這一出大戲?！?/br>
    ＊

    誓師大會的日子安排在下周。

    第一次有七班的同學上臺演講，班主任很重視，下午上課前，她把孟澤叫去了辦公室。

    “老師你好?！崩钜思斡鲆姸?，禮貌問好。

    孟澤和李宜嘉擦肩而過。

    李宜嘉回頭。

    孟澤卻沒有。

    班主任坐下來：“孟澤，你這次模擬考的成績很突出，成績代表過去的輝煌，接下來的日子，你要戒驕戒躁，以百分之百的狀態沖刺到最后?！?/br>
    孟澤：“是?！?/br>
    “另外，等你寫完了演講稿，就給我過目一下，學校邀請了教育局領導，而且那天也有新聞臺記者來做采訪，場上千萬不能出簍子?！泵蠞稍贿^白卷，班主任不大放心，覺得這個學生的骨子里有反叛。

    孟澤：“是?！?/br>
    班主任：“你先回去上課吧?！?/br>
    李宜嘉剛剛沒有走，就等在門外，見到孟澤，她笑：“上次我們商量過，在演講上互相配合，不知你記得不記得？”

    走廊上的田濱，目光在孟澤和李宜嘉的臉上打轉。

    沒想到，李宜嘉也被孟澤這小白臉給蒙蔽了？假清高，田濱撇了一下嘴，他轉眼又見——

    李明瀾和周璞玉從衛生間回來。

    田濱大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以不高不低的音量說：“孟澤和李宜嘉有說有笑啊?！?/br>
    只見孟澤朝李宜嘉點頭，不說說。

    李明瀾把兩只手插進外套口袋，進教室了。

    直到孟澤坐下。

    她喊：“孟澤，孟澤?！?/br>
    他從口袋里拿出耳機，一左一右堵住耳朵。

    美術，以美當先，孟澤就是美的。

    長長的耳機線垂下，李明瀾順著望去，見到他流暢頸線止在平直鎖骨。

    老師進來那一刻，孟澤摘下耳機。

    李明瀾又說：“孟澤，孟澤?！?/br>
    細細的，上挑的尾音到底還是鉆進他的耳中。

    像牽絲的春雨，不兇不烈，卻漸漸浸潤所有的空缺。

    ＊

    排名，有前就有后。

    一?？贾?，同學們討論的都是名列前茅的那幾個，在班上超出第十名就沒什么浪花了。

    巖巍的班級第十名，換在其他一流高中，已經是庸庸之輩。

    孟澤和李宜嘉甩了第三名足足有一條街那么長，成了同學們口中遙不可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