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殷摟著他，笑聲很悶。

    又哄：“想陛下了，以后不會了，以后臣輕輕的?！?/br>
    次日還真的兌現了。

    沒有早朝，他們在城郊的別院里泡溫泉。李昭漪溺在無邊無際的溫柔里，像是被海水托舉。等清理完換好衣服，他被云殷抱到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

    月明星稀，萬物純凈。

    他仰著頭，看得入了神。

    一張帕子蓋住了他的眼睛，上面是芬芳的梔子香。

    云殷在他身旁坐下來，用帕子替他擦了擦臉，又往他嘴里塞了塊栗子糕，問他：“有哪里不舒服么？”

    李昭漪鼓著腮幫子搖搖頭。

    他把栗子糕咽下去，說：“云殷，看，月亮?！?/br>
    云殷跟著他一起抬頭，看到了天上皎潔明亮的月亮。

    “我小的時候，經常抬頭看月亮?！崩钫唁糨p聲道，“我覺得月亮特別好，沒有人和我講話，但是每個晚上我坐在外面，它都會在天上陪著我?！?/br>
    他笑了笑，“我還跟它說話來著，笨笨的?！?/br>
    “不笨?！痹埔笳f，“我小的時候也跟月亮說話?！?/br>
    李昭漪有些訝異地轉過了頭。

    “真的啊?！痹埔笮α?。

    他怕李昭漪著涼，給他拿了件輕薄的衣服披著，然后才道：“那個時候想我娘，白天我爹訓我，我晚上睡不著，就偷偷看著月亮告狀，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娘是天上的仙女，她肯定能聽到?！?/br>
    李昭漪恍然。

    他有些不確定地說：“所以，很早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對著同一個月亮說話了?！?/br>
    云殷“嗯”了一聲。

    “所以?！彼隙ǖ氐?，“我們很早就認識了?！?/br>
    李昭漪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說：“怎么能這樣說啊?！?/br>
    “這不算?！?/br>
    但是眼睛很亮。

    他們又看了一會兒，李昭漪的眼皮漸漸開始沉重。

    云殷把他摟到懷里，輕聲問他：“這里涼，陛下要回去睡么？”

    李昭漪點了點頭。

    陷入昏沉的夢鄉之前，他總算想起了什么，努力睜開眼睛：“明天早朝……不要再氣丁大人了，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br>
    云殷說：“好?！?/br>
    “……也不要再把鳳印放在袖子里，很明顯。人家不是傻子，看得出來?！?/br>
    云殷走上臺階，耐心地應他：“好?！?/br>
    “還有……”

    云殷把他放到床上，等著他的下一句。

    李昭漪抓住他的手指。

    云殷俯下身。

    十指相扣之間，他聽到了李昭漪的聲音。

    “喜歡你?！崩钫唁粽f。

    他好像很少說喜歡。哪怕是在床上，云殷哄著他，他也只是把臉埋進對方的脖頸。比起說，他更愿意用行動證明。例如義無反顧地回來，再例如床上予取予求的乖順。

    不是不喜歡，是太喜歡。

    好像最珍貴的心意，小心翼翼地藏著，怕摔了，也怕丟了。

    云殷是他少時的牽掛，是他后來依賴的對象，曾經也是他痛苦的來源。

    想過，期待過，喜歡過，不那么明顯地恨過，現在……愛著。

    他不懷念過去，也不過分期待將來。世間變數那么多，千年之后，他和云殷都只是史書上的一個名字。誰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史書記載下的，又會是怎樣一個故事。

    但是此時此刻，他突然想這樣鄭重地說一句喜歡。

    他想告訴云殷，你在竭盡全力愛著、護著的那個人，也和你有著相同的，熱烈的心意。

    所以，不要患得患失、不要害怕，至少此時此刻，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而云殷聽懂了。

    他停頓了兩秒，然后笑了笑，笑得很溫柔，輕聲說：“知道?！?/br>
    他俯下身。親吻落在李昭漪的嘴角。

    窗外，明月高掛，萬物無聲。

    花好，月圓，人團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