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游沛公年歲漸長,繁忙的公務壓跨了他的腰身,兩鬢也染上了斑白:“小青,如今局勢已定,不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了?!?/br> 游青垂下眸子,他雖久病與府,但如今朝堂上的風氣他也能摸到一點由頭。 自從新帝繼位,幼帝無力把控朝政,各地州紛紛推出自己的稅策,大梁隱隱有四分五散的趨勢。 而如今文武對立,更有人在這背后暗暗的將局勢一分為三,拉攏文武兩派中的黨派自成一系,聯合宦官欲把持朝政。 游沛公作為文官之首,兩朝元老,手上的權力正慢慢的被分割削弱,等到游青病愈之時,頹態已無法逆轉。 游沛公接下來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考:“小青,丞相府敗落以成定局。我若不下位,朝廷局勢便會一直僵持,如此一來,苦的便是天下百姓?!?/br> 游青接話:“您在謀劃什么?” 游沛公搖頭:“我無力謀劃,不過是推動這一切的鑰匙罷了?!?/br> “小青,你留在硯辭身邊,她不敢害你性命?!?/br> “就因為傅硯辭手上的兵權?”游青搖頭否定,思路清晰:“不可能就憑這個。父親背后之人謀劃如此之深,說不定連我同傅硯辭成親都算進來了?!?/br> 游沛公卻不愿說下去,他握著游青的肩膀:“小青,往后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屆時我會做局送你們二人去邊疆,那里是硯辭的勢力范圍?!?/br> “她需要用到傅硯辭,只要你不入局,她……” “那又如何?”游青打斷他:“我既知道了,便不會放任您不管?!?/br> 游青起身,背對著游父:“孩兒自三歲起便熟讀詩書,讀書萬卷,孩兒從未在其中看到要踩著父母茍活的道理?!?/br> 二人僵持著,雙方都未能改變彼此的想法。 游青吐出一口濁氣,打破僵局:“時候不早了。父親,我們該去用午膳了?!?/br> 游沛公踉蹌著身子站起來,同游青并排走著,還是沒忍住開口勸告:“小青……” “父親不必再提”游青黝黑的眸子凝視著父親滄桑的臉:“我可以去邊疆。 還未等游沛公反應過來,他又補充道:“前提是您也跟著我們一同前往?!?/br> 話畢,游青快步向前走去,留著游沛公定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平靜的湖面被風蕩起波瀾,烏云漸起。 傅硯辭無趣的坐在竹屋的門檻上,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滴:“長公主進宮了?” 拂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丞相府,此時正站在一旁,低頭回稟:“巳時便進了,還在御花園同圣上玩了會蛐蛐,此時二人正一同進膳?!?/br> 傅硯辭伸了個懶腰:“讓我們的人提醒長公主,同新帝搞好了關系,別忘了答應我們的事?!?/br> 他朝外走去,留下一句話:“爺如今對卿卿喜歡的緊,老丈人可千萬不能出事?!?/br> 拂袖彎腰行禮:“奴才明白?!?/br> 一個月前,傅硯辭還在邊疆,剛領到賜婚圣旨把自己悶在賬中發著瘋,便有人傳話說是長公主求見。 他煩躁的吼著:“皇室這么閑嗎,一個兩個都這么關心老子有沒有成親?” “讓她進來,老子剛好缺個人出氣!” 傅硯辭皺眉看向進來的女子,提起刀就欲砍過去,離女子脖頸半分距離之時停了下來,帶起的刀鋒將上官瑾的發絲切斷幾根,飄落在地。 上官瑾屹然不動,刀伸到了脖子上還是笑臉盈盈的看著傅硯辭,不緊不慢的開口:“世子火氣怎的這么大?” 傅硯辭原也只是想讓她出丑,畢竟是皇親,他再蠢也不可能真的將人就地正法,更別說賜婚的是那只老不死的。 他使了個巧勁將刀收進鞘內,沒好氣的回道:“裝什么?有話直說?!?/br> 二人早前有過些交情,上官瑾也算是傅硯辭為數不多會給個臉色的皇親國戚。 上官瑾將手縮進袖子里,端的一副商賈模樣:“我來同世子做個交易?!?/br> 傅硯辭狼眸打量她一眼:“你我二人有和好交易的?” 上官瑾找了個位置坐下,環視了番賬內,發現確實沒有茶水的存在,有些失落,開口道:“世子爺莫非就不想教訓一下丞相嗎?” 傅硯辭愈發奇怪:“雖說我確實與丞相那匹夫不對付,但婚是你父皇賜的,為何要教訓他?” “還有,別看了,我賬內只有骨頭和刀劍,要喝水去外面桶里喝?!?/br> 上官瑾被梗了一下,粗俗! 她整理了番言語:“話雖如此,但世子的戰功被換成了個病弱男妻,此等羞辱,世子莫非當真咽的下這口氣?” 傅硯辭撇了眼她:“那又如何,本世子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成親后他便是我的老丈人,我再如何也干不出殺老丈人的事情?!?/br> “世子誤會了,本殿也沒想取丞相的性命,只是想著他年紀大了,是時候該告老還鄉,放些新人上位?!?/br> 傅硯辭擦拭著一把匕首,敷衍道:“哦?!?/br> 上官瑾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語氣加重:“世子去了京城,可曾想過能否活著回邊疆?” 忽然她感受到眼尾一陣風吹過,隨即便感受到一股濕潤從眼角淌下,她感到刺痛,定睛一看,對視上了傅硯辭滿是戾氣的眼睛。 上官瑾瞥向釘在營賬邊的匕首,心底有些發寒,就差一寸,匕首插進的便是她的瞳孔和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