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 第86節
九方彰華身軀一僵。 “琉玉當然不是必須要去九幽,她一意孤行,只是想扛起陰山氏的擔子,但以陰山氏的家底,我和她父親完全還可以再扛幾年,直到她有能力接過這個擔子的時候,所以我讓你去爭取,只要你爭取,我可以親自登門去九方家提親——” “彰華,是你放棄了?!?/br> 最后一句仿佛詛咒,不斷在九方彰華的腦海中盤旋。 直至從中州王畿回到仙都玉京,九方家的仆役迎他入府時,仍能瞧見自家長公子那比月光還要蒼白的面色。 “父親?!?/br> 九方潛的寢室內,九方彰華俯首叩拜在地。 這間內室小得很難想象是九方家家主的寢室,四面無窗,連月色也照不進來,合上玄鐵大門便是一間徹底的密室。 只有一盞豆大燭火照亮桌案,以及上方的十二律管。 “今日朝會如何?” “申屠氏與相里氏的門生俱向少帝進言九幽一事,提出要提高賦稅,屯兵屯糧,為不日之戰做足準備,陰山氏一派與宗室都極力反對?!?/br> “咱們那位少帝呢?” “少帝自然是向著陰山氏一派?!?/br> 火光躍動,男人手中的蒹葭焚燒成灰。 葭灰置于律管中,地氣上涌,葭灰在黑暗中飛舞。 室內泛著植物燒灼的氣息,黑暗中,一雙眼盯著那些輕盈的飛灰,對身后之人道: “這便是你們相里家的候氣之法?此為何意?” 那人道:“今年地氣頗豐,可提前十日播種,方不誤農時?!?/br> “《仙農全書》果真玄妙,坐于密室,便可知天下農時,妙哉?!?/br> 那人看向仍俯跪在地未動的九方彰華: “長公子苑內所植金縷玉,本月施仙液時應減半分量,以免下月花開與地氣沖撞,反而損了顏色?!?/br> 九方彰華溫然一笑:“多謝提醒?!?/br> 沉默片刻,九方彰華復而開口: “父親,九幽之事——” “去讓人喚你四弟進來,你可以退下了?!?/br> 那道視線在這對父子間打轉,最后對著九方彰華道: “恭送長公子?!?/br> 玄鐵大門打開,趕客之意不加掩飾,久久微動的九方彰華不得不起身。 今夜上弦月,照在夜色靜謐的苑圃中。 九方彰華腳步微頓。 “這是在做什么?” 苑圃內照料花草的園仆見長公子到來,恭敬道: “長公子吩咐的,每月一次的施仙液啊,長公子放心,馬上就要澆完了……” 月下眉目溫潤的青年緩緩掃過滿苑金縷玉,烏潤眸子落在園仆身上。 “施仙液,不該是每月十五嗎?” 園仆未料到今夜會正好撞上長公子前來,聽他如清越如古琴錚錚的嗓音如此質問,面露尷尬: “這……長公子恕罪,實在是情況特殊,家中老母生病,明日我告了假,要帶著老母去診病,實在趕不上十五那日回來,就想……就想提前兩日把這仙液澆了,長公子放心,我沒有一日馬虎,一切都是按照往日規制做的,長公子可親自檢查……” 那園仆俯跪在地,連連叩拜。 立在他面前的身影卻未有任何反應。 良久,只聽他一聲輕嘆。 “母子連心,豈有不掛念之理?!?/br> 園仆剛要松一口氣,就聽頭頂飄來一道冷若霜雪的嗓音: “待你用骨血養成的金縷玉長成時,我會派人折幾支送去你家中,以全你母子思念之情的?!?/br> - 夜深。 極夜宮。 明日就要出發前往妖鬼長城以外,琉玉打算在出發前先將這幾個月的開支大致算清,正趴在床榻上理賬時,忽見沐浴后的墨麟換上一身寬袖大衫回到了內室。 抬眸見墨麟的身影,唇角便又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她已經這么笑一天了。 墨麟隨手抓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水后仰頭飲盡,指尖輕叩杯盞,他眉目冷淡道: “很好笑嗎?” 琉玉枕在手臂上,身后的小腿晃了晃,唇角仍然忍不住上揚: “你怎知我在笑什么?” 她的笑容里噙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戲謔,頗有些壞心眼,卻因容色過盛,即便是這樣帶著幾分惡劣的笑,也像是泡在蜜糖里的苦膽似的,讓人既恨又愛。 “從前見仙都玉京四處開遍金縷玉,只是覺得好看才隨便種種,你別想太多?!?/br> “隨便種種呀,我還以為有的人是借花睹人……” 拖長尾音的語調從紅紗帳內飄出,還沒等琉玉說完,就見紅紗帳被一只手猛地一掀,獨屬于男子的侵略氣息從背后襲來。 “借花睹人又如何?” 昏紅色的光線中,他吐息溫熱,吻著琉玉的耳垂。 似乎覺得吻還不夠,琉玉感覺到他尖銳的蛇齒在啃噬,有輕微的疼痛感。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東施效顰是不是?” 壓著她的身軀熾熱而充滿爆發力,但開口時,語調卻輕得仿佛一聲嘆息。 琉玉心中那點戲謔也像是被這一聲嘆息吹散。 “不該猜的不要瞎猜?!?/br> 她翻過身,緊攥著他的衣襟將他拉近幾分。 杏子眸映著搖曳燭火,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我有說過我喜歡金縷玉嗎?我有說過九幽開不了花我不高興嗎?倒是你,為了種這個破花花了那么多錢,這個我更不高興一點?!?/br> 墨麟的錢就是她的錢。 她錢再多,也得花在刀刃,怎么能用在幾朵只能看不能吃的破花上? 墨麟為她目光所攝,身軀微僵。 良久才道: “……錢不夠用嗎?缺多少?我想辦法?!?/br> 琉玉真是沒料到他這個回答。 “你真是……” 說他不務實,他連自己穿的衣袍都不上心,總是那幾件一模一樣的綠衣穿來穿去。 說他務實,他明知道九幽種不出花,卻偏偏固執地要去試這個不可能,撞了南墻也不肯罷休。 她剛露出一個笑意,腦海中卻又浮現出一個念頭。 他執意要種金縷玉,與前世他到最后都執意對她好,有什么區別呢? 到最后,金縷玉不肯開在九幽,她也沒有留下來。 琉玉面上笑意逐漸褪去,她的手指貼在他面頰上,眸色微漾: “比起去養這種虛無縹緲的花,我更喜歡切實能感受到的東西?!?/br> “更何況,仙都玉京最漂亮的花,不是已經長在九幽了嗎?” 第46章 這話換做其他人說, 恐有自視甚高之嫌。 但從陰山琉玉的口中說出,卻很難叫人生出嘲諷之意。 仙都美人千千萬,數得上名號的兩只手都攏不住, 更何況漂亮到一定程度,其實很難分出高下,更沒有什么公認的仙京第一美人。 琉玉雖被提及得多, 但她心底清楚,若她不姓陰山,沒有靈雍魁首的頭銜,也不會有如此聲勢。 也就檀寧那個呆瓜, 為了多得旁人幾句稱贊, 每日描眉傅粉都要花半個時辰。 不過—— 至少在墨麟這里,琉玉沒有絲毫懷疑, 光看他此刻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絕對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那個。 她想得沒錯。 帳內紅影曳動, 暗香繚繞, 沐浴后的酡紅殘留在雪膚上,詞賦中所寫的“國色朝酣酒, 天香夜染衣”也不過如此。 可惜墨麟不通文墨,并不能想到如此確切的詞匯形容。 對上琉玉那雙驕矜自信的眼時,他呼吸驟急,像浸沒在暖流中,有種快要溺死的錯覺。 “……為什么?” 琉玉眨眨眼, 似乎不理解他的這個問題。 墨麟卻極認真, 粗糲掌心貼著她的腰, 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