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芮平旁邊，之前還面帶笑容的主持人，其本身也只是一個高二的學生，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了她的彷徨，她此時的模樣比剛剛在舞臺上看上去不適應舞臺的芮平還要難看。

    就連抗壓能力遠比學生強大的大人，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剛剛還在安慰芮平的班主任，此時看上去更需要其他人的安慰。

    芮平就在這時接收到了樊向陽的視線。

    樊向陽臉色蒼白，但仍舊不忘關心的朝她看過去一眼，好像在問她有沒有事。

    芮平心中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人輕輕的拱了一下，她搖了搖頭。

    剛剛還沉默的塔維斯，頭頂上的爸爸天線一下子豎起來，摸著下巴嘶了一口氣：“這家伙……”他莫名的看這個跟他女兒眉來眼去的家伙不順眼。

    樊向陽算是眾人當中回神比較快的，他也很受震撼，很難接受這一切，突然就要打仗了，在這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他也才十八歲，還是個高中生，跟其他的失魂落魄的學生一樣，還不懂什么是真正戰爭，看過最多的也就是新聞報道，影視作品。

    但是他是一個軍校生，雖然還沒有踏進軍校，但已經是一個預備役的軍人，檔案上已經有了他的名字！

    軍人的使命就要保護老百姓！

    他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

    曾經，他是被老師羽翼的學生，需要被保護，但那是他沒被第一軍校錄取之前，現在他是要保護平民的軍人，他不能害怕！

    如果這個時候他都不站出來，那誰又能站出來？靠那些手無寸鐵的老師和學生嗎？那真要到戰場，他也躲在老師身后，指望他們柔軟的身軀去抵擋敵人的炮火嗎？

    他朝芮平看過去，果然芮平也已經恢復過來，她也是被第一軍校錄取的，之前他們是同學，是同桌，是男人和女人，現在他們是戰友。

    樊向陽感受這身份的轉變，他再次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像初生的太陽。

    樊向陽向芮平遞了個眼色，指了指芮平手中的話筒。

    芮平手中的話筒早就被她的汗水浸濕，捏在手上滑滑的，此時微微愣了愣，然后就看到樊向陽朝她點了點頭。

    她有些難為情的把話筒的話柄用袖子擦干凈，旁邊塔維斯還在陰陽怪氣的道：“你喜歡這樣的人？你眼光看上去不怎樣啊……”

    他簡直就像一個無理取鬧的怨婦：“這小子是有哪里好了？你搭理他都不愿意搭理我？”

    芮平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樊向陽沒有等她繼續擦話筒，他長手長腳，一步就跨到芮平身前，伸出手在芮平的肩膀上輕輕一推，芮平就被他推到舞臺的中心，兩人并列站著，剛好把班主任和主持人擋在身后。

    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在這對少男少女的身上，在他們周身都侵染出一層朦朧的白光。

    芮平快要睜不開眼睛，她手中的話筒就這么被樊向陽拿去了。

    話筒再次傳來刺耳的鳴叫，這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要不我再來個做個自我介紹好了?！狈蜿柵τ幂p松活潑的語氣道，他臉上帶著他標志的陽光笑容，就像是在這黑暗的世界打下了一束黎明的曙光。

    “我叫樊向陽，是第一軍校大一的新生?！彼诘谝卉娦Ｉ厦嬉е匾?，在這個時候，第一軍校四個字能給人帶來無窮的安全感。

    帶來希望和勇氣。

    他說完后，把話筒再次遞給芮平。

    芮平心領神會，她接過話筒，她的聲音從來沒有這么大，這么洪亮。

    她也從來沒有這么挺直胸脯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剛張口，好像嘴巴還被膠水粘過，有些晦澀，但接下來就好了。

    “我、我叫芮平！”

    “也是第一軍校大一的新生！”

    第11章

    不見五指的黑暗里，那些被打擊得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的學生們，朝著舞臺上的少年少女看過來，一個個像是被颶風摧殘過的殘燭。

    那舞臺上的學長學姐，明明也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為什么看上去如此的令人有安全感？

    他們簡直就像是在發光。

    年輕的學生不懂什么叫做人格魅力，可此時卻隱隱的好像也跟著被感染了似的，他們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比之前更勝！

    就像是黑夜里重新亮起的繁星。

    芮平在心中感嘆。

    塔維斯有些意外看了樊向陽一眼：“……雖然實力一般，倒還算個男子漢?！?/br>
    芮平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仿佛聽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聲，砰砰砰的作響。

    明明此時芮平感受到的視線比之前更甚，如果說先前那些學生的目光只是羨慕，是向往，是隱隱的贊嘆，就像看一個象征性的符號，是被老師大家認可的優秀的人。

    現在他們的目光更熱切了。

    不愧是能走上那個舞臺的學長學姐，哪怕是突然經歷這樣的事情也能夠很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看著就令人安心！

    芮平感覺自己那對期待的欣賞的目光，就渾身不自在整個人發慌的癥狀好像不治而愈，她頂著這樣火熱的視線，甚至反倒比剛剛更自在了一點。

    內心中多了一股說不清的力量。

    她把話筒還給樊向陽，樊向陽的臉色也比剛剛那一副蒼白看上去好了許多。

    她還是更喜歡看他現在的模樣，他就應該無時無刻活力四射，哪怕因為精力過于旺盛而四處招蜂引蝶。

    樊向陽可不知道芮平腹誹他，他接過話筒，背著手朝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然后拿起話筒：“正好，借這個機會，來聊聊吧，關于第一軍校的，關于剛剛總統閣下發言的，有什么問題，大家都可以問我，只要我能答得上來?！?/br>
    芮平猛地朝他看過去，他能知道什么？！

    他自己都只是一個還沒進學校的大一新生！

    偏偏樊向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下面的老師也不出聲阻攔他，就讓他肆無忌憚的在舞臺上發揮。

    但這個時候，大家太需要一個人能夠解答他們的困惑了，安撫他們的惶恐，幾乎在樊向陽這句話剛落，就有人爭先恐后的搶著要發言。

    樊向陽按照心情，隨手指了一個姑娘，那女學生站起身的時候，臉上寫滿著不安與惶恐，她結結巴巴的問道：“我們以后會上戰場嗎？”

    樊向陽卻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想考軍校嗎？”

    小姑娘搖了搖腦袋，如若蚊吶的道：“……我想當老師?！闭f完后，臉上露出慚愧的神情，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一樣。

    樊向陽哄女生向來是有一手，此時夸張的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那我又少一個競爭者了?！?/br>
    女生咬了咬唇，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她哪里有資格跟樊向陽競爭。

    樊向陽這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有軍人才用上戰場，如果連老師都要上戰場了，那誰來教育下一代？”

    女生坐下后，臉上滿是陶醉的熏紅。

    樊向陽又點了一個男生。

    “學長，你會上戰場嗎？”

    樊向陽笑著道：“我辛辛苦苦考上軍校，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學長，學長，你不怕嗎？”

    “我要是怕，我考軍校做什么，我當軍人做什么？”

    “學長，我也想考軍校！”

    “那你可要努力哦，軍?？刹皇悄敲春每嫉??！?/br>
    樊向陽詼諧幽默的一問一答成功讓現場沉重的氣氛不復存在，芮平也從一開始的僵硬到漸漸的放松，直到被點起來的學生終于問膩了樊向陽，把目光投向了芮平。

    芮平剛放松下來的背脊再次忍不住又緊張起來。

    “學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那個女生也很緊張，不等芮平回應就自己問了：“你作為一個女孩子，為什么會選擇這樣的一條路？”

    她好像覺得自己的措辭不大禮貌，想要解釋：“我是說，相比較男生，女生如果當兵的話……”

    芮平側過頭，看到樊向陽朝她遞過來的話筒，他朝她挑起半邊眉毛，好像在問——你行嗎？要不要我幫你？

    芮平不想讓他瞧不起，她嘴角一扯，直接把話筒搶了過來。

    “沒有為什么，”她拿著話筒道：“這種事情，不分男女?！?/br>
    女生有些遲疑：“可是，不會很麻煩嗎……”

    芮平不過腦子，下意識就道：“怕麻煩你當什么兵？”

    女生被問得一呆，接著反應過來，臉一下子就紅了。

    芮平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還有問題嗎？”

    那女生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芮平看她很受打擊的模樣，抿了抿唇，多說了一句：“……我們女生其實并不比男生差，他們可以，我們也可以?！?/br>
    女生朝芮平鞠躬道：“謝謝學姐，你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br>
    芮平：“……”她僵硬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渾身不自在的毛病感覺好像又要復發了。

    也許是看出芮平色厲內荏，開了個口子，接下來更多的人開始問芮平。

    “學姐學姐，你覺得我也能報考軍校嗎？”

    芮平：“……能?！?/br>
    “學姐，你不會害怕嗎？”

    芮平：“……不會?！?/br>
    “學姐，你說話的樣子好拽！”

    芮平：“……”

    “學姐，我能跟你談戀愛嗎？”

    芮平：“……”

    她頭都大了，這都是些什么問題！

    為什么在樊向陽那邊畫風正常的學弟學妹在她這里就奇形怪狀的。

    樊向陽強忍住笑，從芮平手中接過話筒，咳嗽一聲道：“……那你要先排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