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盡天明/墜落擒網 第57節
38. 刀尖冰冷,刺破皮rou,血噴涌出來,浸濕衣衫。徐司前剛剛恢復三分理智,再度被疼痛和憤怒淹沒。 那人一刀之后,又補一刀。徐司前一把握住對方手腕,咔嚓一扭,小刀應聲落地,他弓膝往上猛蹬一腳。 影子自知打不過,爬起來欲跑。 徐司前翻身起來,歪頭扯松領口,傷口處的血珠沒有衣服阻隔,順著肌□□理滾落。 他表情陰鷙,懶得管痛不痛,大步追上前,長腿一抬將影子踹翻在地。緊接著,男人傾身壓過來,用力揮拳往那人臉上招呼。 時間好像一下子回到幾年前—— 他睜開眼,便是暗紅色世界,血在臉上流淌,金屬器具摩擦地面的聲音尖銳刺耳,各種笑聲、哭喊聲雜糅其中。身體根本不受他控制,腦袋被人摁進冰冷發臭的水里,一遍又一遍…… 你死還是我亡…… 他一拳拳往下砸,同那個晚上一樣。 凌霜察覺不妙。再這么打下去要出事,她飛奔過來,大聲喊他:“別打了!” 徐司前充耳不聞,他眼中甚至看不見她,魔怔似的往下揮拳。 凌霜要來阻攔,卻被他用胳膊撞到一邊??蓯?,她手上戴著手銬非常不方便。 凌霜無法,只好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將他扯下來。徐司前失去理智,像是一只獸,他調轉目標,撿起地上的刀,轉而攻擊凌霜。 凌霜舉起雙手,借用鐵鏈格擋。一下未中,徐司前再度下刀—— 他人高馬大,力量驚人,凌霜雙手被束縛,根本不是他對手。 “徐司前,你怎么了?” “徐司前!” “徐司前!” 眼前的紅色世界漸漸消失,他聽到一道急切的女聲,像是小警察…… 頭好痛,身體仿佛是被什么尖銳物體撕扯割裂。 凌霜看到他面部扭曲,額頭上都是汗。 好痛—— 那個被徐司前暴揍的影子突然撿起刀,悄悄靠近。 凌霜一把將徐司前推開,抬腳將那人手里的刀踹飛。影子見勢頭不對,轉身逃之夭夭。 徐司前悶哼一聲,額頭栽在她背上。凌霜分不開身,只能任由影子從視野中跑遠。 徐司前的狀況非常糟糕,凌霜打過報警電話,任由他壓在肩膀上。 她喘著氣,手臂有些發抖。 長街上很靜,肩頭喘息聲粗重,兩個靈魂在擠壓撕扯。凌霜感覺到有潮濕的液體洇進了襯衫…… 男人胸膛起伏,似乎是在哭??蘼暆u漸清晰,他有斷斷續續地說話,只是聽不清具體內容。 凌霜不知道徐司前此刻正處在哪個混沌中,也不知該怎么讓他恢復平靜,只是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輕聲低慰:“徐司前,別怕,沒事了?!?/br>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心里沉甸甸、濕漉漉的,像是壓著一塊被水浸透的巨大海綿。 “徐司前,你到底經歷過什么?”她看著遠處的路燈,緩緩吐了口氣。 十分鐘后,片警趕到現場,凌霜說明情況,他們立刻去追那個影子。 “凌隊,你這里需要幫忙嗎?” “不用?!彼幌胱屌匀丝吹竭@樣的徐司前,即便那些人是她同事。 凌霜背著男人,一動不動地立在那里。 一個小時后,徐司前緩緩清醒過來。 他松開她,揉了揉眉心,惺忪道:“小警察,你怎么在這里?那個人呢?” 他似乎不記得剛剛發生過什么事。也是,人面對痛苦時,會本能選擇逃避,她亦不想提及。 徐司前皺眉道:“我剛剛不是把你鎖椅子上了?你怎么出來的?” “掀翻倒地,背往上挪?!彼唵握f完,補充一句,“你鎖得不標準?!?/br> 也幸好不標準,不然她真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么。 徐司前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盯著她,關切問:“摔得痛嗎?” “不痛?!绷杷胃呗曇?,“你快點給我把這玩意解開?!?/br> 徐司前攤攤手,吊兒郎當道:“我可沒有鑰匙?!?/br> “你還要鑰匙?”他記得他能徒手開審訊椅。 他勾住她的腰,壞笑:“親我一下,我就給你解鎖?!?/br> “那你別解了,我帶你去隊里審審,看看襲警怎么處理?” “別啊,我開個玩笑?!彼麛n過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在手里握住。 凌霜看他從領帶上捋下來一枚黑色金屬夾。接著,他手指靈活地穿擰,不到十秒鐘,手銬“咔噠”一聲打開。 “這么快?”凌霜驚呆。 “熟能生巧?!毙焖厩暗皖^,重新將夾子別回去。 凌霜不服氣,低頭湊近,把那夾子拔下來,對著路燈來回照著,就是很普通的夾子。 “你在哪兒學的這些?”凌霜問。 “這個啊,忘了?!彼麤]騙凌霜,是真記不清。 這小巷連著小巷,沒有攝像頭,片警追蹤半天也沒找到人,只好回來和凌霜碰頭。 “凌隊,人跑沒影了,你家丟了什么東西?” 凌霜將地上那兩把刀撿起來,短刀是折疊刀,而那把長刀看著非常熟悉。 她呼吸一滯,幾乎立刻想到殺害凌霰的兇器。 “他不是去我家偷東西的?” “不是偷東西,還能做什么?”年輕片警撓撓頭,喃喃自語。 牽扯到凌霰案,絕沒那么容易查,盲目卷進去,只會像上次在山里一樣。她個人安危倒還好,不能連累無辜。 凌霜說:“他偷竊未遂,辛苦你們跑一趟了?!?/br> 片警笑:“不辛苦,不辛苦,要我送你們回去不?” 凌霜道謝后,拒絕:“我家就在附近?!?/br> * 徐司前跟凌霜走到家,后知后覺地說:“我肩膀上的傷怎么弄的?” “被剛剛那個小偷用刀刺的?!绷杷f著話,彎腰去柜子里找急救箱。 “什么?我居然打不過他?”徐司前擰著眉毛,滿臉不可思議。 凌霜拿出棉簽、酒精還有紗布,淡淡應:“你本來打過了,我拿鞋子砸了你一下?!?/br> “你干嘛砸我?我剛剛可是在幫你追小偷,太沒良心了……”他絮絮叨叨。 凌霜認真看著他眼睛,打斷道:“我怕你殺人,殺人犯法?!彼恢浪癖懒训呐R界點在哪里,只覺得他當時要殺人,下意識出手阻止。 徐司前笑:“這么說來,你還挺關心我?!?/br> 凌霜說:“襯衫脫掉,我看看你肩膀上的傷?!?/br> “行,給你看?!彼Φ糜行?。 他背身將襯衫丟到地上,凌霜看到他清晰的背脊線,之后,目光滯住—— 徐司前背上有許多陳年舊傷,傷口愈合,疤痕難看,最長的一道疤從左肩膀劃到右側肋骨下方。 和平年代,正常人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多傷? 她下意識伸手去碰那道疤痕。 徐司前吃癢,僵在那里沒動:“喂?男人的后背是能隨便摸的嗎?” 凌霜低聲問:“你這傷是怎么弄的?” “被人打的唄?!彼Z氣帶笑,仿佛根本不在意那些傷。 “被誰打的?”凌霜垂下眼睫,目光晦澀。 “不知道,挨打的又不是我?!?/br> 不是他,就是另一個徐司前。凌霜吞了吞嗓子,心里更加難受。 她沒說話,沉默良久。 徐司前察覺不對勁,扭頭將她扯到身前,捏著胳膊,酸溜溜問:“你就這么關心他???” 凌霜拍掉他的手,將他摁坐到椅子上。 他肩上的傷口有些深,血還沒完全凝固,還好只是些皮外傷。 凌霜拿些棉簽,小心翼翼替他消毒。 他皺著眉嘶氣:“好痛!” “那我輕一點?!绷杷f。 棉簽剛碰上來,他繼續叫:“真的痛死了!” 凌霜不敢再弄:“要不還是去醫院處理吧?” “不行,我就要你弄?!彼鲱^看著她,瞳仁干凈清澈,里面的笑意很柔和,和剛剛那個在路上發瘋打人的男人判若兩人。 凌霜想,他天性不壞,只是容易受刺激。 “在想什么?”他瞇著眼睛問。 凌霜低頭幫他貼上紗布,說:“我在想,你不是壞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