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室燈光明亮，夕陽穿窗而來，在瓷磚地面反射出一片橘紅色光暈。

    秦蕭著一身白大褂，站在cao作臺邊上，低頭過濾塵土，綠色口罩上面露著一雙丹鳳眼，瞳仁干凈清澈。

    粉塵從他手里的篩子中緩緩落下，再被光照得清晰可見，他做事細致認真，連凌霜進來也沒發現。

    秦蕭身后是那具不知名的骸骨，畫面有些可怖。秋天傍晚，這里比別處冷，凌霜只覺得安心，因為秦蕭是南城最優秀的法醫。

    很多時候，破案遇到瓶頸，她就會來找他，每次都會有新發現。趙小光常說，她升得快得感謝秦蕭，確實是這樣。

    “師兄吃過晚飯了嗎？”凌霜問。

    秦蕭這才發現她進來，他停下手中動作，轉頭看向她，說：“還沒?！?/br>
    “怎么還不去吃飯？”凌霜笑。

    “怕你遇到問題解決不了，只好加班加點?！?/br>
    凌霜背靠著cao作臺，抱著胳膊嘆氣：“師兄，你可真神，全給你預判到了?！?/br>
    “怎么說？”秦蕭問。

    “人基本能確定是誰，但就是找不到dna對比樣本?！?/br>
    “遠房親戚也沒有？”這種情況比較罕見。

    “沒有?！?/br>
    “我找到兩樣東西?！彼D身遞給她一個金屬碟。里面放著一枚黃金戒指還有一根絲線樣的物品。

    “這個線是什么？”凌霜問。

    “沒有完全腐爛的頭發?！?/br>
    凌霜戴上手套查看，這種長度的頭發，還帶有卷曲，一看就是女人頭發。

    他領著凌霜去顯微鏡下觀察，看到了漂亮的金棕色。

    “死者身上為什么會有女性頭發？”凌霜自問自答，“骸骨沒有包裝物，會是兇手搬弄尸體時留下的嗎？”

    “頭發在死者衣服里面，更像是發生親密關系時留下的?！鼻厥捳f。

    凌霜又查看了那枚戒指，那是一枚女戒，黃金鋼印上寫著南城金店四個字。

    女戒為什么會在他身上？這也許是個突破口。

    凌霜將戒指裝進物證袋，和徐司前驅車前往南城金店。

    這個女戒是當年開業時的福利款，一共賣出去98枚，當年的票據存根都在，凌霜把票據拍照回去，一張張查找。

    年代久遠，許多人都換過號碼，只能在系統里一個個找地址對比。

    晚上十一點，凌霜還沒回家休息。

    徐司前催了幾次，索性沒收她手機說：“明天再看?！?/br>
    凌霜皺眉抗議：“明天有明天的事，得盡快確定死者身份，到現在什么頭緒都沒有呢?！?/br>
    “我有辦法?！毙焖厩罢f。

    凌霜看都沒看他，說：“別吹牛了，你能有什么辦法？”

    徐司前沒回答這句，而是將她從座椅里牽起來，大步往外走。

    他掌心力道太大，凌霜掙脫不掉，一路被他拽著。

    “喂，松手?！彼嫔鷼饬?。

    “偏不！”他才不管她生氣不生氣，“我要回家睡覺?！?/br>
    凌霜無語：“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在工作?！?/br>
    “好啊，”他眉梢一挑，戲謔道，“講道理也可以，你親我一口，我再陪你在這待一個小時?！?/br>
    “你有病吧……”

    他懶得多費口舌，扯住她胳膊，用力將她帶到懷里，接著攔腰把她抱了起來。

    徐司前這個瘋子。論胡攪蠻纏，真沒人比得過他。

    值班室有人，凌霜生怕被人聽見動靜，一點聲都不敢發。

    “怎么不鬧了，是不是怕被你那小醫生知道咱倆的事？”他在頭頂說話。

    “什么??？你別胡說?！绷杷呐K撲通亂跳。

    “法醫室的燈還亮著?！彼室鉁惖剿哉f話。

    凌霜心虛地往法醫室看去，她覺得自己現在走非常對不起戰友，掙扎著要下來。

    徐司前忽然低頭在她耳骨上咬了一口，力道不重，牙齒磕在皮膚上，異常曖昧。

    “你再鬧，我就親你?！彼谒缘驼Z，氣息在她耳蝸里流淌。

    “你神經，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別……”凌霜受不了，用力扯他耳朵。

    徐司前吃痛也不松開。

    凌霜又扯他另外一只耳朵，徐司前嘶著氣說：“你也別查兇手是誰了，你就是真兇，真的兇死了?！?/br>
    “你怎么不說你煩？”到了車里，她大聲和他吵架。

    徐司前被她那模樣逗笑，難得哄她：“別氣了，明天帶你去找dna?！?/br>
    “吹牛?！绷杷鞖庹?。

    ＊

    回家后，凌霜洗完澡立刻睡覺，徐司前也沒來找事。

    半夜，門口忽然響起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

    凌霜起初以為是徐司前在整什么幺蛾子，再聽那聲音是從大門外面發出的。

    有人在撬門。

    最可能撬她房門的人在她家住著。

    外面是誰？

    她穿上拖鞋，打開臥室門，迎面碰到一個黑影，嚇了一跳，黑影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別怕，是我?！?/br>
    “你怎么還沒睡？”凌霜輕拍胸口。

    “跟你一樣，被這聲音吵醒了?！彼吐曊f。

    居然有人敢撬警察家的門，真是膽大包天！

    就在這時，撬門聲停止了，那個人似乎是聽到了門里的動靜。

    凌霜拍亮燈，從貓眼里往外看，樓道里空無一人，只是聲控燈亮著，賊人還沒走遠。

    凌霜一拉門把要追，被徐司前一把扯回來。

    “你在家待著別出來，我去?！?/br>
    “不行?！绷杷睦锟?。

    徐司前不知道哪里變出一副手銬，趁她不注意，直接把她鎖椅子上了。

    “你哪來的這個？”平常都是她扣別人，第一次被別人扣。

    “情趣商店買的?！?/br>
    “松開?！彼箘艙u晃椅子。

    徐司前曖昧一笑：“那可不行，這玩意不能在這時候解開?！?/br>
    “你這個混蛋！”

    “我也沒說我是好人?！彼χP門，追出去。

    ＊

    凌晨一點，小區內燈光懨懨，安靜至極。

    高大身影快步在路燈下穿梭。很快，他看到了另一個影子。

    那影子出小區后，鉆進一側幽暗狹窄的小巷。

    徐司前追上去，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領：“喂，你大半夜跑去撬別人家房門做什么？”

    那人不說話，從腰間抽出一把刀，寒光森森。

    徐司前啐了一口道：“喲，還有家伙?！?/br>
    那人一句話不接，握著刀用力揮過來，徐司前沒來及避讓，手臂被刀鋒割開一道口子。

    血涌出來，腥味濃重，他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團血腥記憶，鞭子抽打皮rou，刀割入骨頭……

    身體僵硬在那里，頭好痛，汗水直往下落，心口好悶！

    有個聲音在他腦子里盤旋：“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將他丟進湄公河。這樣你才能自由！”

    他眼睛血紅，大步走過來，用力奪過刀。將那道影子撲倒在地。

    “殺了他?！彼X子里只有這一個聲音。

    他高高舉起刀尖，用力往下刺，影子雙手握住那刀刃來擋。

    兩人力量不相上下，影子手臂在顫抖——

    “徐司前！”凌霜站在遠處大喊，“別亂來！”

    徐司前根本聽不到旁的聲音，他只想殺掉這個礙事的影子。

    殺殺殺——

    凌霜無法，脫掉鞋子，猛地砸向他。

    徐司前猛然驚醒，手里的刀落到地上，身下的影子找準時機，反客為主，一個翻滾將徐司前壓至身下，他從懷里掏出小刀，用力刺向徐司前的肩膀……

    第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