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盡天明/墜落擒網 第3節
凌霜被這句話惹笑了:“壞人?哪個壞人能打得過我?” “……”好吧,這種壞人是不太多。 趙小光還記得,入職第一天,親眼見這位美人警花反手將一個兩百多斤壯漢掀翻在地時的情形。 漂亮是真漂亮,嚇人也是真嚇人吶。 * 中午十一點,匯云巷。 灰色別克在路邊停了近三小時,終于掀開門。 盛夏氣溫高,巷內氣味復雜,既有食物新鮮出爐的香氣,又有腐爛垃圾的惡臭。 瀝青路面被油污侵襲已久,鞋底踩過去,黏上“膠水”,再“刺啦”撕開。 凌霜叼著根赤豆冰棒,腳下生風,趙小光跟在后面,掀了掀被汗悶濕的t恤,皺眉道:“老大,嫌疑人到底在哪呢?” 凌霜不答,嘴里的冰塊,從左腮幫移至右腮幫,幾下嚼碎。 她捏著木棒,往前指了指,眉頭一擰,冷淡吐出兩個字:“到了?!?/br> 映入眼簾的是南城一號公館:云天。 這地方采用vic會員制,普通人連大門都進不去。兩人出示過證件,才由一位招待引往內廳。 這里占地面積大,本自以為會氣勢宏偉,誰知竟布置得精致古樸。廊腰縵回,金珠墜玉,鮮花盈室,琴聲悅耳,流水潺緩,香風撲面,別有洞天。 趙小光哪里見過這種場面,有些應接不暇,幾欲咽口水。 在這里找人,恐怕沒那么簡單,他茫然看向凌霜問:“老大,我們要一間間敲門嗎?” “能不能動點腦子?”凌霜從牛仔褲口袋里摸出一張身份證,連同警官證一起拍在大理石桌案上。 凌霜兇巴巴說完,朝里面穿著旗袍的前臺小姐眨眨眼,嫣然一笑,溫柔道,“meimei別怕,我們找他有點事?!?/br> 凌霜身材高挑纖細,五官小巧,長相偏甜,長發披肩而不亂,說話做事時眉眼間自帶一股英氣,初看覺得可愛,再看會覺帥氣。 那穿旗袍的小jiejie,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嬌嬌俏俏地笑起來:“稍等,我給您查一下?!?/br> “謝謝meimei?!?/br> 趙小光硬生生被自家上司這聲“meimei”嗲出一身雞皮疙瘩,旗袍女孩倒是很受用,笑得花枝亂顫。 凌霜繼續打聽:“包間里有幾個人?” “兩個?!迸⒒卮?,“一男一女,像是男女朋友?!?/br> * 幾分鐘后,凌霜和趙小光駐步在一間名叫“景天”的包間前。 趙小光仔細觀察過,每個包廂都有專門送菜的偏門,他小聲提議:“老大,安全起見,咱倆還是走小門進去吧?” “不?!绷杷滥课⒉_,一撩長發,從腰間摸出一根黑色警棍,用力甩長,握在手心上下掂量,那模樣又帥又壞。 “……”他就知道,這位警花上司會以柔克柔,以剛克剛。 “他光鮮亮麗進去,我們總得將他光明正大‘請’出來,不然多不給他面子?!彼凶锓咐?,她最討厭強.jian犯,靠武力脅迫婦女,手段下流。 說話間,她用力推開面前的厚重木門。 里面很靜,檀木家具味道宜人。 包間里只有兩個人,徐司前和一個穿著淡藍色紗裙打扮精致的小姑娘。 兩人在吃飯,椅子相隔甚遠,看著并不親昵。 藍裙女孩訝異地睜圓眼睛,驚慌失措,像只小梅花鹿:“你們是……” “警察?!绷杷吝^證件,步步逼近,眼神像是淬了毒。 波斯地毯,厚重結實,湮沒了氣勢洶洶的腳步聲,只剩長廊里零星漏進來的絲竹管弦。 極度安靜,也極其壓抑,令人窒息。 藍裙女孩坐立不安,幾次看向一旁的男人,欲言又止。 徐司前垂眉將魚rou分進小碟,慢條斯理推至桌心,再提起紫砂壺,將茶盞灌滿,淺啜一口,掀眉望過來:“警官,請問我犯了什么事?” 波瀾不驚的語氣,古井無波的眼睛,自始至終不見絲毫慌亂。 凌霜感覺這是徹頭徹尾的挑釁。 正是這種平靜,讓他在殺人之后還有心情給那可憐的女孩化妝。 她步至桌邊,手腕利落一轉,警棍猛敲在圓桌上:“懷疑你和一起性侵謀殺案有關,需要你配合調查?!?/br> 男人放下手中茶盞,擦過手指,輕嗤一聲道:“警官,這是你給我的車費?” “別動!”凌霜不想廢話,手腕一抬,立刻用警棍抵住他后脖頸,現在還只是懷疑,她不想動粗。 “早上的面包好吃嗎?要不要坐下吃點午飯?”徐司前笑著,用那種拉家常的語氣同她說話。 他這種若無其事的態度,惹惱了凌霜:“讓你別動!否則動用警械!” 徐司前神色如常,提筷夾菜—— 回應他的是金屬鐐銬落腕的聲音。 女孩冷嗤一聲,似笑非笑:“徐司前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吧?!?/br> 第3章 3. 徐司前沒料到凌霜會突然給他上鎖銬,手中木筷沒拿穩,“噠噠”兩聲落在桌面上。 凌霜根本不給他時間反應,握緊鐐鏈,用力一扯,將他帶離座位。 沉香木椅遭受沖擊,翻倒在地,趙小光警惕甩出警棍,隨時準備幫忙。 藍裙女孩站起來問:“你再說一遍因為什么?” 包廂外,不知誰唱起古曲,情意綿綿的曲調:“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br> 包廂內安靜的可怕。 凌霜冷瞥過去,淡漠道:“殺人、迫害婦女,夠了嗎?” 女孩臉色煞白,翕動唇瓣喃喃自語:“怎么可能?” 他話沒說完,凌霜已經把徐司前帶出去。 趙小光朝藍裙女孩點點頭以示安慰,隨即快步跟上凌霜。 徐司前配合著走過幾步,到包間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凌霜沒有準備,手心被金屬鏈割扯得生疼。 她回頭,對上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睛—— 潦水盡,寒潭清。秋風侵骨,冰冷寂靜。 這就是殺人犯的眼睛。 “凌警官?!彼行┱降睾八?。 凌霜大概能猜出他接下來的話,多半是求饒訴苦,亦或是掙扎打斗。 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只是掀動唇瓣平靜道:“我想我有隱私權?!?/br> 凌霜愣怔片刻,冷笑,什么隱私權,知道丟人就別犯法啊,嘁。 凌霜丟開鐵鏈,從善如流地從褲兜里摸出根煙,迎光點上,吐出一口煙霧,緩聲道:“行啊,那就照顧一下你的隱私權?!?/br> 徐司前信以為真,卻聽見女孩在淡青色煙霧里,挑釁道:“你把上衣脫掉,我給你隱私權?!?/br> “……”徐司前瞬間黑臉,他沒想到她一個女孩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肯脫?”凌霜端著煙看他,一副看戲姿態,表情要多壞有多壞,“不脫的話,你指望我拿什么把手銬蓋上?難不成用桌布?” 徐司前沉默幾秒后說:“你先解開手銬?!?/br> “呵,想的倒美!”凌霜賞了他一記白眼,“沒門!” 她當警察到現在,就沒有抓到人當場釋放的案例。 徐司前還要據理力爭,女孩忽然握住他一只手腕,用自己的手替他蓋住鐐銬。和冰冷的金屬觸感不同,她手心柔軟溫熱,似融化的月亮。 徐司前目光一滯。寂靜寒潭中,猛地墜進巨石,波瀾乍起。 女孩面容姣好,男人俊逸高大,她牽著他路過,旁人看著只當是情侶,根本沒注意他的鐵鏈。 到了車邊,凌霜松手,兜頭將他摁進車中,警告:“老實點,敢?;ㄕ?,我削不死你?!?/br> 徐司前整理衣服坐好,目視前方,很淡地笑了一聲:“你剛剛和我牽過手,現在要削我?” 趙小光聽到這句,在心里大喊牛逼,面上卻拼命忍笑。 活久見系列,居然有人膽敢調戲他們暴力警花,真是嫌命太長。 果然下一秒,后排爆出一聲驚天怒吼:“姓徐的,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你剛剛牽過我的手?!崩淇岬谋砬?,醇厚的嗓音,略顯傲慢的語氣。 “什么叫牽手?我剛剛牽的是手腕??!” “是嗎?”徐司前眉梢輕挑,頗有幾分邪氣,“你還要我脫衣服?!?/br> 呵,呵呵,牽你大爺的!脫你大爺的!她氣極,陡然扯過他衣領,迫使他看進她的眼睛。 她雖沒他高,但氣勢迫人,眼睛亮,樣子也兇,咬牙切齒,一副要拆他入腹的模樣。 趙小光吃瓜上頭,沒注意道旁竄出個行人,一腳猛剎—— 凌霜猝不及防撞上徐司前下巴,鼻尖擦過他頸部皮膚,結結實實栽他懷里。 陌生的懷抱,陌生的氣息,一觸即離,卻牽扯出她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 那道干凈溫暖的聲音在耳蝸里回旋:“小霜同學?!?/br> 凌霜一把推開他,怒氣瞬間轉移到駕駛室:“趙小光,你到底會不會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