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炬之年/地久天長 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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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由于太忙,也已經很久沒有去看她了。 而謝氏最近的風波,奶奶因為不看新聞,所以對此一無所知,周嬸兒作為奶奶的貼心人,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這些可能讓她擔憂的事情。 大伯是家族權力爭奪中的最終勝利,沒事兒自然也不會去老太太跟前得瑟,他只有在需要老太太幫助的時候才會來找她。 因此,奶奶對謝氏的風波一直毫不知情,處于被蒙在鼓里的狀態。 可周嬸兒卻在電話中告訴應寧,奶奶最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她越來越容易忘記事情,而且嗜睡頻率也逐漸增高,這讓周嬸兒非常擔憂。她還在電話里說,老太太最近總是念叨著他們這幾個小的,說是想你們了。 特別是阿言,沒事兒的時候,老太太就會問,阿言最近過得好不好吶,身體沒有問題吧,工作是不是順利呀。 應寧不禁想,奶奶一定是和阿言有著心電感應,感受到他前一段時間過的不好,才會如此頻繁地提起他。 這段時間,老太太的午后時光多數在沉睡中度過,但今天她的精神卻出奇地好。 謝陸言和應寧一進門,她便立刻招呼他們來到身邊,她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緊緊拉住他們倆人的手說:“妞妞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國內才是家,有親人在身邊,哪像國外那么孤單?!?/br> 剛說了兩句,應寧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奶奶似乎忘記了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已經回國,與阿言的分分合合……她看著應寧,那雙充滿慈愛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如同初見般的驚喜與親切,仿佛第一次見到剛從美國回來的孫女。 周嬸在一旁擦著眼淚,解釋道:“老太太最近總是這樣,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這不,現在又糊涂了,還以為妞妞剛從美國回來呢?!?/br> 應寧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想到了阿爾茨海默病,這種疾病常常預示著生命的尾聲。 她心里難受極了。 謝陸言蹲下身,緊緊握住奶奶的手,溫柔地說:“奶奶,您放心,我和妞妞都很好?!?/br> 奶奶淚眼婆娑,欣慰地看著他們兩個,并將他們倆的手疊在一起,嘴里喃喃重復著:“好,好,阿言和妞妞好好的,好好的?!?/br> 她轉向周嬸,“快把我給孩子做的護身符拿過來,給妞妞和阿言戴上?!?/br> 應寧和謝陸言對視一眼,應寧握著奶奶的手說:“奶奶,您忘了,您已經給過我們了?!?/br> 奶奶又問:“是嗎?那阿綦呢?阿綦拿到了嗎?” 應寧心中的悲傷無法言表,她只能默默點了下頭。 謝陸言見狀,輕輕撫摸著奶奶的手背,溫柔道:“奶奶,我和妞妞要去旅行了,半個月后回來。您好好保重身體?!?/br> 奶奶看著他,眼神有些恍惚,似乎還在想念著云綦。她又說:“阿綦好久沒來看我了,你叫他來,說外婆想他了。還有他mama,這么多年了,我也想她了,讓她也來?!?/br> “還有你四叔,你也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帶著淑恩回國看看我。告訴他們……就說我這個老太婆,想小五了……” 聽到這里,應寧的心中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她知道,奶奶可能已經預感到了什么,人在臨終前總是格外思念那些久別的親人。 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最終忍不住滑落了下來,應寧趕緊別過頭去,不想讓奶奶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她默默地擦干眼淚,桌子下,謝陸言悄悄把手遞了過來,緊緊握住了她垂下的那只手腕。 - 晚上,應寧和阿言陪奶奶一起吃了晚餐。 飯后,謝陸言陪奶奶聊天,回憶著小時候的點滴,而應寧則趴在桌子上,為即將到來的旅行做攻略。 “我們第一站就去武漢吃熱干面,然后再去黃鶴樓登高望遠,游覽東湖的湖光山色?!睉獙幍墓P尖在紙上興奮地飛舞。 “接下來是長沙,橘子洲頭是我們必去的地方。我要和阿言一起吃臭豆腐和剁椒魚頭嘍!” 周嬸兒端著一盤新鮮的水果走過來,看到應寧在紙上畫的密密麻麻的箭頭和標記,忍不住笑道:“到了長沙,你可得好好嘗嘗你王伯老家的美食,那里可是有名的美食天堂?!?/br> “嗯嗯,當然啦!”應寧咬了一口草莓,滿臉都是對旅行的憧憬。 坐在一旁的謝陸言,靜靜地盯著應寧忙碌的身影,眼神晦澀而深邃,透露出幾分沉重。 “最后一站,我們到廣州?!?/br> 應寧拿起手機,在小紅書上尋找著攻略,一筆一劃地繼續規劃著,“珠江夜游、爬白云山,再去深圳參觀世界之窗……” - - “謝陸言和應寧去旅行了,看來他確實已經放下了這里的一切。綦哥,'海霧號'明晚就要進港,葵涌那邊的人員已部署妥當。李公子正在等您的指示,詢問您何時啟程。" 云綦跪在佛像前,手持佛珠,閉目沉思。他的表情平靜而深邃,沒有一絲一毫波瀾。 過了一會兒,他微微睜開眼睛,望著面前的金身如來,卻并未說話。 他示意身后的小弟先退下。小弟應了聲便轉身離開殿堂。 小弟走后,一個穿著袈裟的方丈從佛像背后繞了出來,對云綦說道:“云施主,你好久沒來了?!?/br> 云綦語調慵懶,不緊不慢地喊了聲元惠方丈,繼續捻動著手里的佛珠,淡淡說道:“沒有煩心事兒,自然就想不起佛祖了?!?/br> 老和尚走到他身邊,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他微笑著對云綦說:“你這樣說,佛祖也不會保佑你的。修行之道,需心存敬畏,方能感悟真諦?!?/br> 云綦聽后,嘴角輕微一扯,自嘲道:“是我言辭無狀了?!?/br> 老和尚輕輕搖了搖頭,帶著一絲慈悲的嘆息,對云綦說:“云施主,近來有什么煩心事?不妨與貧僧分享一二,興許貧僧能為你指點迷津,讓你找到心中的寧靜?!?/br> 云綦懶懶開口:“討厭全世界?!?/br> “……” 結果云綦在寺廟中住了一夜,整夜都在修行誦經、打坐經行。 清晨三點,他隨同廚房的師傅們一同前往菜地采摘新鮮的蔬菜,隨后又幫忙洗碗、擦地,直到傍晚時分,他才下山離開。 山下已有一輛車子在等候他,車門一開,司機恭敬地說:“綦哥,您要的都在車里?!?/br> 云綦坐進車里,手邊是只精致的禮物盒子,還有一個生日蛋糕。 夜幕低垂,云綦從延慶趕回市區。 到了小區,他從車里邁出來,提著蛋糕和禮物,走上樓梯。 “mama,我回來了?!彼崎_門,喊了一聲。 廚房里,傳來鍋鏟翻炒的聲音,謝晚芳正在準備晚餐。 聽到兒子的聲音,她笑著回應:“回來了阿綦,先放東西,mama馬上就好?!?/br> 云綦放下手中的蛋糕和禮物,走進廚房,從背后擁抱了正在忙碌的謝婉芳。 他把臉輕輕貼在她的背上,閉上眼微笑,“生日快樂,mama?!?/br> “謝謝云兒?!敝x晚芳笑著摸了摸云綦的頭,“去洗洗手,等你爸爸回來,我們就準備吃飯” 聽到“爸爸”這兩個字”,云綦的嘴角在謝婉芳背后逐漸陰了下來。 餐廳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餐桌上的菜都快涼了。 云綦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已經快十點了,他對謝婉芳開口,“mama,我們吃飯吧,爸爸應該不會回來了?!?/br> 謝婉芳堅持:“再等等吧,他說了會回來的,興許是臨時有任務耽擱了,再等一會兒?!?/br> 云綦看了她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mama,他不會回來的,因為他壓根不會記得你生日的。這么多年了,他有哪一次記得嗎?您還不明白嗎?” 謝晚芳沉默了片刻,眼眶微微濕潤,然后緩緩開口:“今天他會的,今天日子很巧,正好也是我和你爸結婚三十周年的紀念日,他會記得的?!?/br> 云綦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mama,他不會記得的!他不會記得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甚至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他不會記得,什么都不會記得的!” 他說完便起身,走向陽臺,撥通了云永平的電話。 電話那頭,只有無情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云綦緊握著拳頭,掛斷了電話,返回餐廳。 他走到謝婉芳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柔和了許多:“mama,我們吃飯吧。爸爸今天真的不會回來了?!?/br> 話音未落,房門突然被推開,云永平醉醺醺地走了進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他搖搖晃晃地走進屋,順手抓起玄關柜上的紙袋,開始嘔吐。那個紙袋,正是云綦送給謝婉芳的生日禮物,一件裙子。 謝婉芳驚呼一聲,試圖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云永平吐完之后,才發現自己做了什么,他看著被嘔吐物弄臟的裙子,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和鮮花,還有謝婉芳特地點的香薰蠟燭,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這么多年了,還整這些沒用的東西!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大小姐嗎?你看看你現在,這么多年事業都沒點進步,就靠著你家的背景?,F在謝家這些破事兒成了笑柄,我在外面都抬不起頭!” 謝婉芳被他的話刺痛,眼中泛起了淚光。 她試圖解釋:“今天是我們……”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云永平粗暴地推了一把,撞到了衣架上。 云綦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他看著母親受傷的神情,聽著父親無情的指責,心中竟然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就站在那里,被一面穿衣鏡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凝視著鏡中那張麻木的臉龐,那雙充滿仇恨的雙眼,仿佛穿越了時間,看到了年幼時的自己。 那時,云永平事業受挫,每逢酒醉,總會與謝婉芳發生激烈的爭吵。他因不適應官場的政治游戲,心中郁悶煩躁,便常將情緒發泄在柔弱的謝婉芳身上。 那時的謝婉芳還沒被pua得這么厲害,第一次遭受家暴,她就提出了離婚。然而,云永平卻像失控的野獸,緊抓她的頭,一次次將她的頭撞向穿衣鏡,面目猙獰地咆哮:“還敢離婚嗎?還敢嗎!還敢嗎!” 那時候的小云綦就躲在沙發角落,緊緊抱著瑟瑟發抖的自己,大氣都不敢喘。 此刻,云永平搖搖晃晃地朝他走來,一邊解著皮帶,一邊大聲吼叫,“看什么看!” 皮帶扣“啪”的一聲在他耳邊彈開,這個聲音對云綦來說,幾乎是恐懼的條件反射。 他想起那些被皮帶抽打的日子,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禁發麻發顫。 云永平走進洗手間,水聲嘩嘩作響。 謝婉芳默默整理衣物和地上的污漬,隨后走到云綦面前,輕聲說:“來,兒子,我們吃飯吧?!?/br> 但云綦卻像機器人般掙脫她的手,他冷漠地拿起車鑰匙,往門口走去。 謝婉芳疑惑地問他去哪,他回答:“明晚的航班,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長時間不回來了。你照顧好自己?!?/br>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回過頭,用通紅的眼睛慢慢掃視這個家。 他聽到廁所的水聲,看到沙發角落那個瑟瑟發抖的男孩,身上的皮帶血痕清晰可見。 最后,他目光落在謝婉芳身上,淡淡一笑說:“當初,你要是能離掉就好了?!?/br>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就在他剛離開不久,云永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 云綦特地從瑞蚨祥為外婆定制了兩身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