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炬之年/地久天長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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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碧波蕩漾的魚池旁,懶洋洋地朝里面撒著魚食,上百萬一條的昭和錦鯉在清澈見底的池水里游來游去,這些錦鯉大都嬌貴,吃撐了容易養不活,他手頭卻沒個輕重,魚食多了少了也毫不在意,更不管到沒到投喂的時間,仿佛一切全憑心情,但這會兒他心情并不好,聽聲兒帶著點煩躁。 “奶奶,我得提前跟您打好預防針,現在謝家是我說了算,大哥的事兒您少管,您別偏心,讓我也省點心,我保您晚年踏踏實實過安穩日子,您說這事兒能成么?” “我知道應寧是您特意喊回來的——”他微頓,瞇眼看著廚房的方向,將手中的魚食一把撒進池子里,“她回來也沒用?!?/br> 第8章 應寧正站在水池旁,專心洗著草莓。洗到一半時,門口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隨后那腳步聲在她身后停下。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誰,因此干脆沒有回頭。 謝陸言雙手抱肩,悠閑地靠在門框上,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會兒小廚房里只有她們倆,王伯和周嬸都不在。 “有事嗎?!睉獙幈硨χ麊?。 謝陸言半個身子沐浴在陽光下,他聲音慵懶,帶著一絲懶洋洋的韻味,“奶奶怕你拿不動,讓我過來幫你?!?/br> 應寧哦了聲,說算了吧,“看你那個樣子,也不像比我有勁兒的?!?/br> 她將洗得晶瑩剔透的草莓從瀝水籃中撈出,轉身走向島臺,從地柜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青花瓷果盤。 謝陸言瞇起眼睛,目光在她身來回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確實,你一頓能吃兩碗大米飯,是胖了不少?!?/br> 應寧:“……” 胡說,她才一百斤,不過應寧懶得跟他計較。 她正在專注地擺盤,用剪子細致剪去草莓的尾部,一顆顆草莓呈現出可愛的桃心形狀。 應寧邊擺盤邊道:“其實你誤會奶奶了,確實是她叫我回來的,但她不是為了勸你收手,放過大哥。奶奶從未偏心過任何人,要說偏心,也是偏心你,她之所以叫我回來,是因為擔心你的身體,想讓我回來幫你調理?!?/br> 灶臺正對著朝南的窗戶,一縷陽光恰好灑落在她身上。她披散著長發,被午后的暖陽著染了一層無比溫柔的光澤。 謝陸言收回目光,淡淡問道:“所以呢?” “我會針對你目前的身體狀況,制定一套適合你的調理方案,等我將藥方研究出來后會交給周嬸。當然,只要我有空,都會親自過來為你熬藥,你只需要每天記得來喝,其余的交給我就好?!?/br> 謝陸言冷笑一聲道:“怎么這么好心了?嗯?為了彌補當初拋棄我的虧欠?” 應寧手一抖,剪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一滴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 她趕緊放下剪刀,剛要拿紙,謝陸言便上前一步,從她身后緊緊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緊貼在她背后,強制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同時俯下身子,蔭翳的眼睛盯著她低垂躲避的睫,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你以為你是誰?你給的恩惠我就得乖乖受著么?!?/br> 話音剛落,他就低頭將她受傷的手指含入了口中。 應寧猛地一顫,好像一股電流瞬間傳遍全身,她用盡全力抽回手,轉身將他推開,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可以不喝,沒關系?!彼穆曇綦[隱顫抖,“我是為了奶奶才這么做的,奶奶對我有恩,我不想她傷心,我做我該做的,至于你喝不喝,那是你的事,你要是想她傷心,就不喝,倒了都行,反正你已經夠傷她的心了?!?/br> 說完,應寧便攥著手指沖了出去,連剛擺好的草莓也忘了拿。 謝陸言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雙手撐著島臺,發絲幾分狼狽地垂在眼前,眼神晦澀不清,極度冷漠,似乎在極力克制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抽出紙巾吐掉嘴里的血漬,端著果盤走了出去。 - 應寧離開的時候,奶奶悄悄塞給她一個手提袋,里面滿滿當當裝著的,都是謝陸言這些年來的病歷資料,以及奶奶親手記錄的一沓厚厚的飲食情況,應寧看了鼻子酸酸的。 她輕聲對奶奶說:“奶奶,那我就先回去了?!?/br> “好,好,辛苦你了,好孩子?!蹦棠梯p輕拍了拍她的手,應寧心照不宣地點了下頭,無需多言,老太太明白,這是丫頭對是她的保證。 正好謝陸言也要回去,老太太招呼他過來,“你等會兒再走,先送妞妞,聽話?!?/br> 難得謝陸言沒有拒絕,應寧和周嬸王伯一一告別,和他一道出了大門。 “怎么走?”謝陸言是自己開車來的,門口停著他的黑色賓利,他拿出鑰匙,滴了一下,賓利的車燈亮了亮。 應寧沒想坐他的車,指了指前面說:“我地鐵?!?/br> 謝陸言掃了眼她貼著創口貼的手指,沒什么語氣道:“那送你出胡同?!?/br> 夜幕降臨,胡同里的燈光溫暖昏黃,兩個人并排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有兩個外地游客從他們身邊走過,看起來像是大學生。男孩手里握著張北京地圖,女孩手里拿著相機,一直在拍照。 突然,男孩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被老城磚地基圍起的建筑物上,“哎,等等,這好像是個景點?!迸⒁搽S之駐足,好奇地抬頭望去。 那地基足有一丈高,頂部枝繁葉茂,宛如一座古老的堡壘。入口處,一個紅色的小鐵門半開著,門邊寫著“普渡寺”三個字。 女孩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知道我知道,這就是多爾袞王府的舊址,現在叫普渡寺?!?/br> 普渡寺位于南池子大街的東側,從謝奶奶家出來沒走兩步就到了。 男孩故意逗女孩玩,他憋著笑,說:“你說的不對,北京人說話得加兒化音,你忘了剛才怎么教你的了?普度寺兒,多爾袞兒,這才對,來,再說一遍?!?/br> 女孩還真當真了,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學了起來,“普渡寺兒,多、多、多爾袞兒……”她越說越覺得繞口,最后連舌頭都咬到了。 男孩見狀,忍不住拿起手機錄了下來,一邊錄一邊笑得前仰后合,臉都憋紅了。 應寧和謝陸言從他們身邊走過時,謝陸言突然發出一聲輕嗤,似是嘲笑。 “你笑什么?”他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八成嘲笑人家出糗呢,應寧覺得他真不禮貌。 謝陸言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說:“竟然還有比你傻的?!?/br> 應寧:“……” 她也想起來了。 那是她剛搬來北京的第一年,普通話還說不利索,就被某人逼著學起了北京話。 兩個人放了學也不回家,甩了司機和保鏢后,謝陸言就興致勃勃帶著她去坐地鐵。 北京地鐵站的名字好多稀奇古怪的,什么公主墳兒啊、奶'子房啊、sao子營啊,給初來乍到的應寧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時候,謝小少爺美其名曰帶她認路名,實際上卻是借著她的名義滿北京城地瘋玩。地鐵一到站,他也不看站點,想下就下,車門一開,就拉著她像風火輪一樣沖下去。 地鐵開過去的風將兩人的校服吹得鼓鼓的,仿佛要帶著他們一起飛起來! 玩到天黑,倆人都不敢回家,生怕被爺爺責怪。于是就跑到南池子,讓周嬸給家里打電話,說他們一直在南池子幫奶奶打掃院子呢! 喲,哪是打掃院子???兩人一進門,書包往屋里一扔,就打開冰箱,兩瓶北冰洋下肚,撒丫子又沒影了。 南池子這片的歷史遺跡可多了,東西兩側有明清時期的東苑、見證明英宗奪門之變的皇史寇,還有黃石城,建于明代的普渡寺……這些古跡的歷史謝陸言能張口就來,給應寧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謝小少還特愛領著她串胡同,從飛龍橋胡同到緞庫胡同,從磁器庫胡同到大蘇州、小蘇州胡同,每條胡同都有自己獨特的韻味,謝陸言領著她都轉遍了。 玩累了,應寧也餓了,謝陸言瞅著胡同口賣糖堆兒的老大爺,摸了摸兜里的零花錢,跑過給她買了串糖葫蘆。 當然得是純紅果的,那味兒才正宗。 但小子使壞,他不吃,也不給她吃,非得逼她學句北京話。應寧餓壞了,被逼著一連說了五十句“這糖堆兒倍兒甜”,說得無比悲壯。 最后一句還要模仿謝少爺買糖堆兒時的語氣對他說聲“謝謝您嘞!” 給謝陸言差點笑岔氣。 應寧大口大口吃糖堆兒的時候謝陸言就在一邊繼續教她北京話, “搓火兒,發小兒,驢打滾兒,豆腐腦兒……” 應寧這聰明的小腦瓜一下就明白了,“北京話就是都在后面加個‘兒’?” 后來學校組織了一個手工興趣小組,同學們紛紛帶著自己親手制作的手工藝品來到798藝術區進行義賣,義賣的善款全部捐給流浪動物救助基金會。 看著周圍同學們的攤位紛紛售罄,應寧的小攤卻仍然無人問津,她不禁有些急了。 這時謝小少悠哉悠哉地走了過來,“好心”幫助她,“妞啊,我看你就是太害羞了。你瞅瞅別人都怎么賣的?你得大聲吆喝起來啊,不過光吆喝還不夠,你這口音一聽就是外地的,不親切。你得冒充一下北京人兒,學說北京話才行??!” 應寧想了想,覺得謝陸言的話有點道理,便決定試試看。 她這個小攤上賣的都是些用廢棄紙盒制作的手工藝品,有她親手制作的飛機模型、儲物箱、紙風箏等,每一個后期都經過了謝小少的精心繪畫,非常精美。她不信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會賣不出去。 于是,應寧鼓起勇氣,站起身來開始吆喝:“飛雞兒,飛雞兒,有喜歡的嗎?風針兒,風針兒,有人想要嗎?儲物仙兒,儲物仙兒,快來看看吧!” “……” 好家伙,幾嗓子下去,差點沒給隔壁攤兒的孟聞二人笑顛了! 第9章 應寧一到家就把病歷本拿了出來,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 接下來的日子,她下班后也哪都不去,準時回家,只為能騰出更多時間研究他的病情。 她試著開了方子,但是有些藥材的劑量她拿不準,又不敢輕易嘗試,爺爺也不在了,她沒有可以請教的人,因此上班時,她特地找了科里的教授咨詢。 于教授是業內權威,平時特別忙,一周只出診一次,他的號通常提前一個月都掛不到,平時也很少來病房,應寧也是趁著大查房的時候才得了一個難得的機會向他請教。 于教授聽完應寧對病人病情的描述,又看了她遞來的藥方,顯得有些意外:“這是你自己開的?” 應寧遞過去的藥方,是她十四歲的時候給謝陸言開的。 她點頭答道:“我爺爺也是中醫,我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一些。爺爺問診時,我常在一旁幫忙,簡單的病癥我可以處理?!?/br> “這位病人我之前醫治過,對他的情況比較了解?!睉獙庪S后把昨天新開的藥方遞給教授。 于教授看了看,拿起筆,在藥方上做了幾處修改,溫和笑道:“其實你開得很好?!?/br> 他接著補充道:“不過最好還是讓病人親自過來,經過檢查后再做決定。就像你所說的,厭食癥多半與心理有關,我們需要先突破他這個心理難關。鑒于他長時間不正常飲食,我建議這樣調理,用這些藥……” 應寧拿著開好的藥方,親自去藥房取了七天的藥,兩大包,沉甸甸的。她沒讓藥房做成中成藥,而是準備自己熬,因為這樣效果會更好。 回到辦公室,她立刻投入到工作中,開始整理病房新接收的病人檔案。 這時,護士小姚哭著跑進來,邊哭邊罵207病房的病人是臭流氓。 應寧這才猛然想起,207病房的那位“爺”還沒出院呢。 她用電腦查了查孟子坤最近一次的檢查結果,當晚就給他貼了張出院單子。 “我不出!腦袋還疼著呢!”孟子坤耍賴皮。 其實他早就該出院了,協和病房特緊張,他轉進來時找的是某個領導的關系,他不愿意出沒人敢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