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方思掌燈還未回來,燕然也不知為何,看著劉非那清冷平靜的面容,便是很想與他傾吐心聲,于是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奴家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婦……” 燕然從不知曉自己皇子的身份,母親也從未告知過燕然,直到…… 知道有一天,村子里來了一伙看起來很富貴的人,他們的主子是個雍容華貴的年輕婦人,那婦人似乎有話要與燕然的母親單談。 燕然很好奇,便悄悄的跟了過去,躲在暗處偷聽。 “我……”燕然幽幽的回憶:“我親眼看到,那雍容的婦人,讓人抓住我的娘親,把我娘親的腦袋,狠狠磕在井口上,一下……兩下……三下……我好害怕,也很生氣,想要沖出去救我的娘親,但娘親似乎發現了我,她看著我,不讓我出去,便是這樣,四下……五下……六下……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將我娘親的腦袋生生的磕碎、砸爛,血流了滿地,然后……然后他們將我的娘親,扔進了那口井中?!?/br> 等那些人歡笑著散去,井邊只剩下一只染血的貝殼珠花…… 燕然隱去了自己皇子的身份,并沒有說出實話,但顯然除了身份的問題,他合該沒有撒謊,他渾身顫抖,緊緊攥著手掌中碎得七零八落的珠花,鋒利的貝殼劃破了燕然的掌心,他卻渾然不知。 劉非看得出來,燕然回憶起往事來,不只是憤怒,還有懼怕,當年母親死在自己面前的恐懼,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時不時便會將燕然吞噬。 劉非是一個心盲癥患者,他無法腦補燕然口中慘烈的場面,自然無法與燕然共情,但是并不妨礙劉非與燕然“套近乎”。 他之所以“多管閑事”,自然是想要試探燕然,進一步的了解自己這個“弟弟”。 劉非慢慢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燕然單薄的肩膀,他沒有安慰燕然,而是道:“等一會子燈掌起來,我與你再好好找一遍,珠花定不會少的?!?/br> 燕然吃驚的睜大了一雙眼目,呆呆的凝視著劉非,他聽過許多安慰的話,虛以委蛇的,溜須拍馬的,假惺惺的,甚么樣的都有,可就是沒聽過像劉非這樣的安慰。 燕然喉嚨一緊,莫名感覺眼眸發酸,慢慢傾身過去,靠在劉非的肩頭上,無聲的落下淚來。 方思前去掌燈,正巧碰到了梁錯,梁錯聽說劉非為一個北燕的謳者打抱不平,心中好奇,干脆一并跟了過來。 梁錯一走過來,好巧不巧,正好看到燕然依偎在劉非懷中嚶嚀哭泣,好一個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場面 梁錯氣得腦門發木,劉非拒絕了朕,卻在此處與一個妖里妖氣的謳者勾三搭四。 “哼……”梁錯涼颼颼的開口:“朕竟不知,劉卿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君子?!?/br> 第035章 緣分 “陛下?”劉非有些奇怪的道:“陛下怎么過來了?” 梁錯隨口道:“朕不能過來么?” 他說完, 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無理取鬧,稍微咳嗽了一聲,道:“燕飲馬上便要開始了, 劉卿不去接待使者,卻在這里風花雪月, 朕自是要來看看,是何等要事,絆住了劉卿你的腳步?!?/br> 梁錯不由去打量燕然,因著燕然長相實在出挑, 梁錯一眼便認出了他,不正是那日里在燕飲之上獻舞的美艷謳者么? 胸也不大, 腰倒是挺細的,不知劉非甚么時候換了口味,也不怎么樣。 劉非拱手道:“陛下請放心, 燕飲還未開始,臣定然按時赴宴, 接待好北燕使團?!?/br> 梁錯感覺自己一拳打出去軟綿綿的,完全沒有擊到劉非的要害, 反而是自己生了一肚子火氣, 干脆涼颼颼掃了一眼燕然,轉身大步離開。 劉非見梁錯離開,有些不解與迷茫, 不知梁錯為何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看起來很不歡心的模樣。 他收回神來, 道:“方思,把燈拿來?!?/br> 方思恭敬的道:“是, 郎主?!?/br> 劉非接過宮燈,仔細的照在地上尋找,幫燕然將珠花全部找齊整,道:“收好,別掉了?!?/br> 燕然寶貝的緊緊握著那些碎貝殼,道:“多謝大冢宰?!?/br> “不必言謝?!眲⒎怯值溃骸斑@串珠花的細繩看起來并不牢固,方思,你去找一根牢固的珠線來?!?/br> “是,郎主?!狈剿荚挷欢?,趕緊去找珠線。 燕然抿了抿嘴唇,道:“奴家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奴人,大冢宰……大冢宰何必在奴家身上,這般費心呢?” 劉非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再者,你是北燕使團之人,不管是謳者還是仆從,遠到是客,既是我方失禮在先,身為大冢宰,自是要做一些彌補的?!?/br> 燕然輕聲道:“多謝大冢宰?!?/br> 劉非道:“你已然謝過很多次,不必再謝了?!?/br> 燕然抬起頭來看著劉非,若有所思的道:“不知為何,奴家……奴家看著大冢宰,莫名覺得有些面善?!?/br> “是么?”劉非淡淡一笑,笑容卻沒有抵達眼底,若倒貼賤受當真是北燕的四皇子,那么燕然便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可不是面善么? 劉非面色不動,平靜的道:“興許是緣分罷?!?/br> 方思拿來珠線,劉非將珠花重新串好,替燕然別在烏黑的鬢發之間,時辰也差不多了,二人便一起來到了升平苑。 祁湛坐在席上,看到劉非與燕然一并進入燕飲,不由蹙了蹙眉,擔心的看向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