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今日晚間,在升平苑有一席燕飲。因著之前的燕飲出現了“刺客”,招待不周,所以梁錯特意又準備了一場燕飲款待北燕使團。 劉非更衣完畢,仿佛沒有見過祁湛一般,很自然的走出偏殿,回政事堂繼續議事去了。 到底是否迎娶北燕國女,立北燕國女為夫人,廷議爭論不休,最后也沒有個結論,劉非讓人將廷議的內容繪制成冊,總結起來,交給天子梁錯閱覽。 等整理好一切,天色已然不早,劉非便匆匆來到升平苑,準備參加款待北燕使團的國宴。 “哈哈哈!快看啊,美人兒!” “北燕的美人兒,真是非比尋常??!” “哎呦,你看這大腿!好嫩??!快,美人兒,讓我親一口!” 劉非因著匆忙,抄了小路往升平苑而去,沒成想竟遇到了幾個紈绔,這些紈绔合該是參加燕飲的臣工,隨行帶來見世面的子弟,要知道能進入丹陽宮參加燕飲,足夠一些紈绔吹上三天三夜了。 紈绔們圍著一個身材纖細的紗衣謳者,幾個人對謳者動手動腳,嘴里時不時冒出葷話。 “諸位小君子,”那謳者低眉睡眼,柔柔的道:“奴家還要在御前獻舞,若是怠慢了梁主,恐怕……恐怕……” “呸!”紈绔道:“你是在威脅我們?我們可不怕這些!今日你不和我們頑頑,是走不得的!” “給我拉住他,我還不信了!” 幾個紈绔沖上去,拉住那謳者的雙手,另外一個紈绔伸手去摸謳者的臉蛋,那謳者偏頭躲過,紈绔沒能一輕方澤,反而一把扯下了謳者頭上的貝殼珠花。 貝殼珠花老舊而簡陋,貝殼的邊緣也沒有打磨平整,紈绔嘴里大叫一聲,被珠花劃破了一點血口,氣的他攥著珠花,狠狠往地下一砸。 “呸!甚么狗東西!給臉不要臉!” 啪嚓——??! 珠花砸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四散紛飛,咕嚕嚕滾入黑夜之中。 “珠花……”謳者失神大喊了一聲,嗓音瞬間竟有些哽咽。 “哈哈哈!他哭了??!” “哎呦,美人兒落淚!真真好看??!” “不就是一朵破珠花,你若是把大爺伏侍的舒舒服服,大爺給你買一百頂珠花,金的銀的,隨你挑選!” “珠花……珠花……”謳者卻似渾然聽不見一般,他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柔弱的仿佛一陣大風便能吹倒,晶瑩剔透的淚水斷線一般落下…… 劉非只是經過,稍微停留了一下,那謳者的背影何其眼熟,不正是前日在升平苑獻舞的那個美艷謳者,出現在劉非夢境中,與祁湛翻云覆雨的北燕新皇燕然么? 旁人鮮少見過燕然本尊,因此并不知那美貌的謳者,便是燕然喬裝改扮而成,劉非在預知之夢中見過燕然,又與祁湛確定過,眼前這個哭泣的梨花帶雨的謳者,決計是北燕新皇,半分也假不得。 劉非瞇了瞇眼目,大步走上去,道:“禁庭莊重,何人喧嘩?” 紈绔們上一刻還在趾高氣昂,下一刻看到劉非,登時像是老鼠見了貓,嚇得瑟瑟發抖。 “太太太……太宰,我們……我們……” 劉非垂目看了一眼哭泣的謳者,果然是燕然無錯了,他垂頭痛哭,雙肩蜷縮顫抖,一股無助而羸弱的姿態,只是稍加觀察便能發現,在那雙美艷的雙眸之中,掩藏著一股陰鷙的狠辣。 劉非幽幽的道:“身為大梁的衙內,丟人都丟到使團來了?來人?!?/br> “太宰!我們知錯了!太宰饒命??!饒命??!” 劉非面色冷漠,道:“饒命?一人三十鞭笞,按照軍法處置,能挨得下來,再與本相談饒命罷?!?/br> “三……三十……”紈绔們一聽,雙眼翻白,有的干脆直接嚇暈了過去。 軍法的鞭笞,可不像很多電視劇里演得那般輕飄飄,打個一百板子還能活蹦亂跳,便是身強體壯的將士,三十鞭笞也能扒一層皮下去,更別提這些油頭粉腦的紈绔了。 劉非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拖下去,暈了就給本相打到醒為止?!?/br> “敬諾!” “太宰——饒命?。?!” “小人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別打了!??!救命疼死我了……” 在一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中,劉非慢慢矮身蹲下,將地上散落的貝殼與鵝卵石,一粒一粒的撿起。 偽裝成謳者的燕然本還在哭泣,看到劉非的舉動,慢慢抬起頭來,略微有些驚訝的偷偷審視著劉非。 劉非知曉他在看自己,但撿東西的動作沒有停頓,依舊仔細的一粒粒撿起,將手帕攤開,將貝殼上的塵土擦拭干凈。 “你……”燕然眼角還掛著淚水,道:“多謝大冢宰?!?/br> 劉非道:“天色太黑了,不知剩下的珠花滾到甚么地方去了,我叫人掌燈來仔細看看?!?/br> 他說著,轉頭對方思道:“去掌燈來?!?/br> “敬諾,郎主?!狈剿际帜_麻利,趨步小跑著去掌燈。 趁著這個空隙,劉非又發現了幾個珠花貝殼,撿起來擦拭干凈,遞給燕然,道:“這只珠花,對你合該很重要罷?” 燕然微微垂下眼眸,方才若不是劉非突然出現,燕然很可能忍耐不住,干脆直接殺了那幾個叫囂的紈绔。 燕然擦了擦眼淚,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輕聲道:“不瞞大冢宰,這是……這是奴家母親留下來的遺物,唯一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