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94節
第164章 右相雖不曾直言要木驥跟著誰, 可木驥向來體察右相心意,領命便尋著樂陽侯離開的方向而去。 樂陽侯上了馬車,剛一駛出右相府的范圍, 樂陽侯便叩了叩車壁: “去……” 樂陽侯不由一頓, 隨后若無其事道: “去長樂坊,請林師帶人過府為世子慶賀?!?/br> 衛知徵此番邊疆之行,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如今樂陽侯親自為他請了樂隊上門慶賀倒也合乎常理。 那林樂師, 林錦瑟不過及笄之年, 一手琵琶名動京師, 可卻非等閑之輩可以請去, 樂陽侯親自走一趟才顯鄭重之意。 車夫應了一聲,又繼續走了, 而暗處的木驥卻不由得眸子一沉, 旋即便跟著馬車而去。 而等親眼看到樂陽侯到了教坊司外,木驥這才難得露出來些許詫異,他本以為這樂陽侯乃是要去向徐韶華通風報信,卻沒想到,就這?! 不過, 木驥想起衛知徵曾經的荒唐, 而至此番無意間斬獲功勞,樂陽侯這般做, 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但木驥并非草率之人,他自始至終都不曾讓樂陽侯離開自己的視線, 哪怕樂陽侯回到侯府, 在一切未曾塵埃落定前,他都要好好盯著樂陽侯。 與此同時, 徐韶華也并未急著回府,他們這一路而來,雖然帶著些林平縣的土儀,可如今不止是徐韶華與大用二人倉促過年,也需要準備些年貨才是。 徐韶華漫步在街市之上,只撿著一些熟食、炸物一類的買,他們四個男子,倒沒有一位善庖廚之事的,只好購置些不需要費力也能做熟入口的。 若再不濟,還有鍋子不是? 走著走著,徐韶華無意間在一間書局瞥見了一副畫,那作畫之人未留名姓,作孤舟一只,沿江而下,讓人不禁感嘆錦江之浩瀚與無窮。 但最妙的,卻是那孤舟上的人影,不驚不乍,只順流而下,一派安然自樂的模樣。 徐韶華買下了這幅畫,手上也已經提滿了東西,他索性請店家一并送至府中,又繼續在外面悠閑自在的采買年貨。 等到徐韶華買的這些東西被送到徐宅之后,大用抱了個滿懷,好容易將東西抱到明堂,卻發現兩位客人打郎君走后都不曾挪地方,連忙賠罪著去換了茶水。 安望飛看著那堆東西,不由道: “大用,你說這是華弟買的年貨?那以前華弟不曾吩咐你提前購置年貨嗎?” 大用憨笑著: “安郎君說笑了,府上就郎君和小人兩人,買東西多了那不就浪費了嗎? 往年都是小人提前一日買些蔬菜rou食,請廚娘來張羅一桌年夜飯也就是。 但小人瞧著,郎君雖不喜家中有外人,可這些年年都過的冷清,郎君心里也是不舒坦的。今年多了您二位,咱們也能熱鬧熱鬧了!” 安望飛聽到這里,眸中閃過一絲心疼: “倒不曾想,華弟在京中雖然榮譽滿身,可卻也孤寂萬分?!?/br> 大用見安望飛因此傷懷也不敢多說,連忙跑去準備茶水,而等大用離開后,安望飛打起精神,看了看徐韶華準備的年貨,卻冷不丁看到那里面的畫卷。 “咦,華弟幾時竟也喜畫了?路大夫,不若我們一道瞻閱瞻閱?” 凌秋余方才聽了大用的話,也不由心下一沉,這會兒安望飛的聲音才讓他堪堪回神,他有些訝異: “安,安郎君,你與徐郎君親厚非常,自無不可,倒是我一個外人,這不妥當?!?/br> 安望飛卻搖搖頭: “路大夫不必多言,我雖不知你與華弟之間有何糾葛,可你是華弟信的,便是我信的。 華弟從不會做多余的事,尤其還是在這節骨眼上,我想……他應是有什么事需要你或者我去做?!?/br> 大用方才一言點醒了安望飛,華弟的宅子里,連廚娘都只是請來做年夜飯,可華弟又為何會單單將路大夫帶回府? 凌秋余聽到這話,終于不再推辭,二人站在一處,小心翼翼的將那畫卷展開。 安望飛一時為作畫之人的心境所震驚,那等天地唯吾一人,順江而下,不知前路,不問歸途,仍不亦樂乎的瀟灑氣魄讓他不由動容。 但等他平息了心中的其他念頭后,一時卻想不通華弟究竟告訴他們什么。 凌秋余看了三遍之后,忽然直起身,沖著安望飛拱了拱手: “安郎君,我想起來,今日是該為衛世子請脈的時候,那蛇毒縱使被徐郎君提前清理出了大半,可只有余毒也讓衛世子消受不得,可以想見其之毒矣。 此番,我雖用針灸佐以湯藥為衛世子解了毒,可如今回到京城,若是衛世子的起居飲食有所改變,也恐有別的岔子,醫者仁心,我該為衛世子請脈一探,莫要留下后患?!?/br> 凌秋余這話一出,安望飛微微一愣,但隨后也直接拱了拱手: “那明樂兄便有勞路大夫了?!?/br> 凌秋余微微頷首,帶著藥箱離開了徐宅。 凌秋余與樂陽侯是前后腳到樂陽侯府的,樂陽侯剛一回府,正愁他聽到之事要如何處理,卻不想管家突然稟報了衛知徵曾經中了蛇毒之事。 而今,那位大夫又來為世子請脈了。 樂陽侯聞言緊張不已,三步并作兩步,直接沖進了院子里,而此時,凌秋余剛剛結束診脈,樂陽侯連忙道: “這位便是路大夫吧?還未來得及登門拜謝,不知犬子如今身子可好?” 衛知徵這會兒診過脈,又忍不住吊兒郎當的歪坐在一旁,滿不在乎道: “爹,我的身子我還能不知道嗎?絕對不會誤了歲考!” 凌秋余這時也將藥箱整理妥當,含笑道: “侯爺且寬心,世子如今身子安好,只是如今幾近年關,切莫多用油膩葷腥之物,其余只需順其自然即可?!?/br> 樂陽侯聽的連連點頭,見凌秋余收拾東西就要離去,忍不住又道: “大夫不再開幾貼藥嗎?” 衛知徵/凌秋余:“……” 凌秋余笑了笑,盯著樂陽侯看了兩息: “侯爺多慮了,順其自然即是?!?/br> 樂陽侯點了點頭,送凌秋余出門,只不過等他剛一回到書房,便不由得面色一變。 他不敢保證右相會不會派人跟著他,這會兒連與管家說一說也做不到,只在書房內坐了許久,揣摩凌秋余那句順其自然……到底是不是徐韶華的意思。 可還不等樂陽侯猶豫多久,安王便直接親自登門了。 這還是安王頭一次正兒八經的來到樂陽侯府,往日至多是遣管家送些四時八節的禮品罷了。 安王駕臨,樂陽侯不敢不迎,這會兒他急匆匆到門前將安王請了進來,笑呵呵道: “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安王擺了擺手,鳳目幽深的看了一眼樂陽侯,只淡聲道: “本王聽說右相尋到了衛家早年遺失的一卷族譜,樂陽侯若有心讓其完璧歸趙,本王或可助樂陽侯一臂之力?!?/br> 樂陽侯表情頓時一僵,二人邊走邊說,過了幾息,樂陽侯這才輕聲道: “族譜……右相已經歸還于我,倒是我還有些事,正好要與王爺說一說?!?/br> 樂陽侯這話一出,安王看著樂陽侯的眼神終于沒有那么冷漠,隨后二人進了明堂。 樂陽侯府的規制只將將滿足侯府的規格,蓋因前些年樂陽侯在朝中一直默默無聞,這兩年有些權利,這才該擴建的擴建起來了。 但即使如此,安王也不由道: “禮部和工部都是干什么吃的?這檐牙上的萬福紋,壁柱上的白虎踏山的浮雕都被磨的沒了光彩,以此待客,哼!樂陽侯你這府邸可是該翻修了?!?/br> 樂陽侯連忙躬身道: “王爺說的是,只是工部總是要先緊著其他排列在前大人用,我這侯府素來鮮少人登門,并不打緊?!?/br> 安王聞言冷笑一聲: “這滿朝文武,還有何人論身份能尊貴過你?不過是右相那老東西罷了! 大冬天引溫泉水入府,也虧他想的出來!這工部,竟是沒有一個硬骨頭!” 樂陽侯不敢多言,待安王發作完后,這才小心的奉上了茶水,安王只喝了一口,便放下直接道: “說罷,有何事要告訴本王?” 樂陽侯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詞,那路大夫來的突然,又是自徐郎君府上而來,想來那話應當是徐郎君的意思。 現下他也猶豫不得,這會兒只低聲道: “王爺,今日右相請我去他的府上作客,并將我衛氏族譜交還與我,只不過……我也因此僥幸聽到了徐解元與右相的對話?!?/br> 樂陽侯說到這里,便知道自己不能再改口了,當下也便簡單將自己聽到之事說了出來,安王聽后并未發怒,而是饒有興致道: “聽你的意思,是那徐解元與右相早就相識,但右相這次不知何故惹怒了他?” 樂陽侯點了點頭: “聽右相的意思,是那樣的。我還不曾見過右相那般與人好聲好氣說話的時候,如今仔細想來,只怕也就只有先帝在時,他才有那般之時?!?/br> 樂陽侯說到這里,立刻住了口,他這話有僭越之嫌,安王聽后,卻只深深看了一眼樂陽侯,這才悠悠道: “若是本王不曾猜錯,你此番告知本王邊疆之事,乃是自徐解元口中得知吧?!?/br> 樂陽侯身子一僵,強作鎮定道: “是小兒來信說起此事……” 安王輕哼一聲: “不論如何,他說了,你信了,本王也用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本王在朝堂這么多年,這次倒被那徐解元作刀用了一場,雖說本王也并未吃虧,可總讓本王心里不舒坦?!?/br> 樂陽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安王卻微微一笑: “樂陽侯,你養了一個好兒子,這一次便讓令郎想法子讓徐解元與我同座一堂,濁酒一壺,以釋前嫌吧?!?/br> 樂陽侯聽到這里,整個人不由僵?。?/br> “這,這,王爺,右相今日所言,對那徐解元已是勢在必得,且兩人尚有舊情,您這般若是被其記恨上……” “記恨?本王最不怕人記恨。本王要的是能用之人!這么多年,本王和姓周的幾番交戰,還從未讓他如今日這般作繭自縛,自食其果! 右相以為他在你面前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便會讓本王知難而退,或是動用手段將徐韶華推給他?他做夢!” “樂陽侯,這次之事,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平南侯之侄何等功績,如今尚要在邊疆苦戰,令郎這次的功勞,若仔細計較起來,真是他的功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