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73節
武取義語氣冷冽,滿是震懾的說著,徐韶華聞言只拱了拱手: “學生,謹記在心?!?/br> 安望飛和衛知徵對視一眼,同聲附和。 武取義瞥了三人一眼,將馬清的那封信收入懷中,直接帶著三人出了主帳。 不多時,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被副將帶了過來,這會兒他亦是面色黑沉,武取義厲聲道: “汪曲爭,你帶兵千人,干不過一群懷義的慫蛋,老子罰你,你認是不認?!” “末將認罰!” 隨后,汪曲爭紅著眼睛,直接單手卸甲,只聽咣當一聲,沉重的鐵甲狠狠砸在地上,激起一層黃土,也仿佛砸在了一眾被集合在此的兵將心臟上,一時眾人不由繃緊了臉。 隨后,汪曲爭將上身的衣衫褪盡,露出被包扎的肩胛骨,旋即他才直接赤膊趴在了木凳之上,武取義看了一眼副將: “柴副將,你來行刑!若有徇私,軍法處置!” 柴副將一愣,便知是自己方才替汪曲爭說話,被將軍警告了,這會兒原本的二十軍棍又翻了一倍,汪千戶若是知道的原委,只怕要怨上自己了。 柴副將心中苦澀,但也不敢推辭,隨即應下。 武取義冰冷的眼神掃過每個人,不再言語,可卻讓一眾人的心都不由得高高提起。 柴副將高高舉起軍棍,重重落下,發出一聲悶響,與此同時,汪曲爭肩胛骨也因為皮rou的震動,洇紅了一片。 隨著一下下軍棍落下,打到第十下的時候,衛知徵終于忍不住站了出來: “久聽聞武將軍愛兵如子,可這位將士明明身負重傷,您仍如此待他,難不成您想要將他活活打死不成!” 衛知徵看著汪曲爭不過十下軍棍,后背便已經血rou模糊,心驚之余,這才知道他爹平日的下手有多么輕了。 可正因如此,衛知徵想起方才武取義下令杖責的緣由,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 若是傲舜國與懷義國聯手,以傲舜國精妙的武器,這位將士打輸也是情有可原??! “放肆!你是何人,膽敢質疑本將的軍令!” “樂陽侯世子,衛明樂是也!” 衛知徵梗著脖子,怒視著武取義,武取義一怔: “樂陽侯?你是衛老將軍之孫?” “不錯!幼時聽我爺爺說武將軍是個心善之人,今日倒是百聞不如一見了!” 衛知徵不無諷刺的說著,下一刻,一只放在了衛知徵的肩上,衛知徵回身看去,方才爆發的氣勢一下子收攏起來,他小聲嘟囔道: “華弟,對不住,我沒忍住……可是如今對戰之失本就不在我大周將士,我豈能坐視他們帶傷受罰!” 衛知徵說完,還是沒有忍住瞪了武取義一眼,武取義想起了老樂陽侯的音容笑貌,并未計較,也沒解釋,但隨后只揮手示意柴副將繼續行刑。 衛知徵頓時瞪圓了一雙眼,可因為肩上的手,讓他只定定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那四十軍棍打完。 汪曲爭后背一片血刺呼啦,隨后被兩個小兵抬回了營帳,武取義這才看了一眼三人: “你們進來?!?/br> 衛知徵何嘗不知道這是武取義的下馬威,這會兒他憤憤的咬了咬唇,忍不住去看徐韶華,卻見徐韶華面色很是平靜,只覺得自己這滿腔怒氣都好似撲了空。 武取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隨后這才示意三人落坐: “說罷,馬巡撫讓你們過來作甚?” 武取義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給衛知徵一個眼神,仿佛方才在帳外走神之人不是自己一般,這會兒他只看著徐韶華。 這少年很有意思,看似懶散實則烈性的世子服他,那看著溫文爾雅,不言不語的少年十息之內也總有一息是要看他神色的。 “馬大人派學生等前來助將軍您一臂之力?!?/br> 徐韶華這話一出,武取義氣笑了: “他一個耍筆桿子,嘴皮子的,派來的也都是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嘖?!?/br> 武取義沒有說再多過分的話,可一個嘖舌,赤裸裸的輕視讓衛知徵不由得氣紅了臉。 安望飛飛快的抬眼看了徐韶華一眼,繼續安坐。 徐韶華聞言,看了武取義一眼,笑了笑,并指為劍,輕描淡寫的在桌上輕輕一劃: “敢問將軍,如此可算縛雞之力?” 話音落,只聽“咣當”一聲,木桌的一角應聲而落,武取義不由微睜了眼睛,但徐韶華似乎并未察覺到自己給武取義帶來的一點兒小小震撼,當下只淡聲道: “況且,若是學生等不曾前來,將軍只怕還盼著今歲武將的增兵吧?” 武取義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幽深起來,他靠坐回原位,審視的看著徐韶華,不動聲色道: “你私探軍營消息,本將軍即刻便能讓人將你拿下,軍法處置?!?/br> 徐韶華一邊按住衛知徵,一邊輕輕一笑: “那將軍不妨一試,學生能在這節骨眼前來邊疆,本就身懷必死之志,但……” 徐韶華不在說下去,武取義忍不住追問道: “但什么?” “但不知若無增兵前來,今歲冬日,傲舜兵將壓境之日,將軍可有應對之策?” “你滿口胡沁什么?!” 武取義一臉怒氣,徐韶華卻自始至終都安坐在原位,他聲線很穩,倒是顯得武取義有些虛張聲勢。 “若非如此,將軍何必對一受傷兵將用此刑罰?傲舜鐵箭入身則廢,將軍今日可以掩人耳目一時,可待明日,后日又當如何?” 衛知徵一時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武取義,難不成方才那頓軍棍,竟是武將軍為了不將懷、傲兩國合謀之事暴露這才為之? 武取義聽到這里,終于有些明白馬清信中那送信之人中,有軍師之才這句話的指代之人。 但這還不夠。 武取義那雙滿是老繭的手在身前十指交叉,定定的看著徐韶華: “你如何知道?” “兩日前,省城中公布了最新的陣亡兵將名冊,按照近日懷義國的刺探,這應當是最近一次的兩國戰役。 而方才那位將士……若是學生不曾猜錯,他便是此次戰役的主將,他的傷也是在此戰所受。 他一身厚重鐵甲都擋不住的箭傷,將軍還需要學生來明說此箭從何而來嗎?” 少年眉目寧靜,仿佛全然不知他這番話若是傳出去,會給大軍帶來何等的震動。 與此同時,剛剛回到主帳之外的柴副將立刻將簾子放了下來,讓不遠處守著的兵將自去巡邏,他則親自守在營帳之外。 “你……” “若是將軍還想知道更多的細節,學生可以將入營后目之所及之處的每一處的問題告知將軍,不過,我想現在將軍應當已經有些相信學生了?!?/br> 徐韶華微微一笑,那副鎮定自若,智珠在握的模樣,讓武取義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塌下,他艱難開口: “罷了,你說的不錯?!?/br> 武取義不負方才氣勢洶洶的模樣,他的手指在椅臂上緩緩摩挲,半天這才吐口道: “昨夜,本將軍收到密信,言及朝中有減兵之意,平南侯獨木難支,若無意外,本將軍會與諸將士在此死戰。 懷傲勾結之事,讓他們知道的晚一些,也能減少軍中嘩變的可能,此乃必行之法?!?/br> 武取義說完,看了一眼徐韶華等人,擺了擺手: “你們這些年輕后生便不要淌這趟渾水了,不減兵老子都夠嗆能打得過傲舜那群雜碎,這要是減了兵…… 總之,這里用不上你們,早點兒打道回府吧?!?/br> 武取義如是說著,隨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華,可惜了,若不是知道這是必死之局,這么一個軍師苗子他才不會放手! “若是學生說,減兵之事必不能成呢?” 武取義諱莫如深的沉穩表情,終于破裂開來。 …… 京中,大朝會上。 右相口沫橫飛的將永齊年間的兵費開支一一數了一遍,隨后語重心長道: “圣上,如今我大周每年的稅收也不過兩千萬兩,只軍費開支便有一千萬余兩,可這十一年間,可曾有過什么戰事? 如此冗雜軍費遲早會拖垮整個國庫,臣以為,應當開始削減部分兵力及軍費開支,使壯丁解甲歸田,以反哺國庫才是!” “右相這話恕臣不能茍同!我大周周邊小國不知幾何,北有傲舜,南有月以,二者虎視眈眈,邊境駐軍絕不可輕乎!” 平南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斬釘截鐵,可是他的眸底也不由得滑過一抹疲倦。 這樣的對話此前在朝堂之上已經出現了數次,可是每次右相都能找到新的角度來抨擊。 “呵,平南侯,本相倒是有一言求教!此番雷衛千總斬殺月以王子,不知可是為了挑起兩國爭端,以此增加軍費?” 右相這話一出,滿室皆靜。 這一次,右相怕是要真的逼迫平南侯二選一了。 第148章 “放肆!你敢污我雷家清譽!” 平南侯怒目圓睜, 那張黑臉都被氣的浮上了一層紅色,額頭上青筋乍起,根根盤曲虬扎! 平南侯那一雙虎目兇狠的掃過了在場的朝臣, 幾乎所有人都在回避平南侯的視線, 可他們卻又那樣堅定的站在了右相身后。 而高坐上首的景帝這會兒也不由得將龍袍之下的拳頭緊緊握住,方才他們口口聲聲圣上如何,可如今何曾有人瞧他一眼? 景帝眸子微微一凝, 卻也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 看著他劉氏江山在兩個異姓人手中做下至關重要的決定。 孤身高坐, 實不勝寒矣。 朝堂之上的氣氛一時凝固, 或許過去了一息, 或許過去了一刻,安王終于笑著開口: “右相, 侯爺, 不知可否聽本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