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248節
樂陽侯一時失語,這事兒就有些難為他了,索性徐韶華也不曾想要樂陽侯回答: “一個梁向實,可以隨隨便便砸出十萬兩白銀,應是吸了多少民脂民膏,想來待此事查清之后,右相他們必有衡量?!?/br> 晏南現在只怕早就被梁向實吃成了一個空殼,任何事物毀壞容易,重建艱難,右相和安王會是那等顧慮民生之人嗎? 樂陽侯聽到這里,隱隱約約有些意會,但還是覺得有些朦朧: “即便如此,只怕,只怕他們也不會輕易松口啊?!?/br> 樂陽侯壓低了聲音,如是說著。 徐韶華聞言,輕輕一笑: “若是一個變成空殼的晏南,可以為他們阻擋一位勁敵呢?” 樂陽侯一臉茫然,徐韶華將變得溫熱的茶水輕輕一抿,這才道: “韋巡撫的十年之期便在今年?!?/br> 韋? 樂陽侯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旋即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徐韶華一個勁兒的出神,半天這才擠出一句話: “這,這,這也是徐小郎君猜到的?” 徐韶華笑而不語,樂陽侯這會兒端著茶碗的手都不由顫抖起來,里頭的茶水激蕩,一如樂陽侯的心。 此刻,樂陽侯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是何等的幸運! 如此少年,只能交好,不可得罪! 梁向實被結結實實剮了三日,國子監卻只放假了一日,回去后的頭一件事,便是讓眾監生以此為題,寫了一篇文章。 文章并未又太多的要求,是以有人贊揚江寧安之勇,鄙棄梁向實之惡,亦有人見今思古,引經據典,抨擊逆賊。 本次文章并未排名,只請監生各抒己見,倒是百花齊放,十分熱鬧。 如此,兩月光陰一晃而過,春衫漸薄,前去晏南調查梁向實通敵叛國之舉的大都督這才帶著通身的血腥味,如煞神般歸來。 第128章 “啟稟圣上, 大都督及吏部侍郎求見!” 內侍急匆匆的腳步劃破了御書房的寧靜,但隨著此言落下,景帝面上一喜, 立刻道: “快!快請兩位愛卿入內!” 不多時, 大都督和馬清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馬清整個人的臉上面上疲憊,唯獨一雙眼亮晶晶。 這會兒他落后大都督一步, 看著那高大偉岸的背影, 心里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上一次, 他這般敬畏一個人, 還是那個少年。 不過, 相較于少年的足智多謀,讓人拜服, 大都督則是直接一力碾壓過去, 血洗整個晏南,讓人既敬又畏。 但要是讓馬清來選,他寧愿在京城坐冷板凳,也不想再與大都督出公差了! “臣等,見過圣上!” 大都督上前一禮, 那厚重的石青官袍重重的落在地上, 讓景帝終于有了點兒真實感。 “免禮,賜座!兩位愛卿快快入座!” 景帝語氣中帶著一絲激動, 此番梁氏一族叛國之事景帝全權交由大都督處置,便是景帝此刻對于晏南事宜也并比不朝臣清楚多少。 無他, 梁氏一族扎根頗深, 哪怕是景帝也清楚自己身為帝王無法真正將其剜根。 放眼望去,滿朝文武唯大都督有此魄力, 既如此,倒不如讓其全然做主。 待二人坐定后,景帝招呼一聲: “德安,上茶?!?/br> 德安親自端了茶水走上前來,景帝見大都督端起茶碗,吃了小半盞,這才繼續道: “雷愛卿,不知晏南如今是何光景?” 大都督聞言,看向馬清: “馬大人,將名冊呈給圣上?!?/br> 馬清連忙點頭,擱下茶碗,,隨后從懷里取出了一個五寸長,三寸寬,一指厚的冊子呈上: “回圣上,都在這里了,請圣上過目?!?/br> 景帝有些不解,等德安將那冊子呈上后,他看著那一頁足足二十名官員的職務,以及其后的殺字,只覺得眼前一黑。 這冊子,估摸著足足有百余張! 要知道,先帝開國初期,大周官員也不過六千七百余名! “雷,雷愛卿,這些,這些官員都殺了?” 景帝的聲音都不由得有些艱澀起來,他從哪里變出這么多的官員來?! “都殺了?!?/br> 大都督淡淡的說著,隨后起身拱手一禮: “這份名冊乃晏南涉謀逆通敵叛國之事者,有官,亦有民,其罪證當以車論,而今正停在宮門之外,圣上隨時可以查驗。 其中,臣在廖氏、方氏一族中尋到其送至月以國每年鹽鐵銀的賬冊有載: 自永齊二年起,梁氏為首,廖、方為輔,共計向月以國運送價值七千七百六十八萬兩的細鹽、鐵礦及現銀?!?/br> “放肆!” 景帝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燒騰,一根根血絲迸濺出來,一雙眼紅的仿佛滴血! 那可是七千余萬兩的東西! 大周如今一年稅賦也才兩千萬兩罷了! 也就是說,從永齊二年開始,每年便會有一半的稅銀被這個逆賊老鼠偷至月以國! “他們是瘋了不成?偌大的大周是容不下了他們嗎?!” 景帝的聲音有些破音,他無法想象自己這些年勤儉節約,連新后的鳳殿都不敢稍有鋪張,而他的臣子竟然數以千計、萬計的向敵國運輸至關重要的戰略物資! 要知道,當初先帝之所以屢次征戰,便是因為大周所占據著這塊土地最富饒的各項資源一直被那些暗中的豺狼覬覦! 可這才過去了多久? “殺得好,殺得好!殺得好?。?!” 景帝雙手撐在桌案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大都督和馬清也起身躬身而立,大都督抿了抿唇: “還請圣上息怒,如今這條向月以國運輸物資的路線以被臣命人把守,臣以為,若是此刻趁機反攻,或許可以彌補一二損失?!?/br> 大都督這話一出,景帝眼中閃過微光,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大都督此言有理,但如今國庫空虛,王叔未必能拿出足額的軍費?!?/br> 景帝豈能不心痛,可是他更知道,即便此刻他下令同意大都督反攻殺敵之事,可無銀便無法成事。 大都督聞言,只是緩聲道: “臣與馬大人單騎歸京,自晏南各府查抄的金銀錢糧如今尚且在路上,若圣上有命,臣……莫敢不從!” 大都督這話一出,一旁的馬清腿一軟,差點兒跪了下去,他本以為大都督殺伐果斷,卻也對圣上忠心耿耿,可是這會兒大都督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這是要截了這批贓款??! 最重要的是,這些銀子尚未入庫,大都督如此行事,他日,他日若是此事不成,惹人詬病不說,連圣上都要因此徹底失去威信! 景帝聞言也一時愣住,大都督只是將腰彎的更低了些,口中卻道: “圣上,如今已過兩月,縱使臣手下之人把守要道,可遲則生變,還請圣上早做打算!” 大都督如是說著,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可景帝卻覺得黑暗中仿佛有一頭兇獸,虎視眈眈。 而那頭兇獸,此刻滴著口涎,目露貪婪,卻在向他討一份信任! 圣上,你信嗎? 圣上,你敢信嗎?! 景帝的心如同在海嘯中起伏的小船,稍有不慎便會被一個勁浪打入海底,他只覺得一陣齒冷,半晌,景帝的目光終于凝聚起來,他看向大都督: “朕需要考慮考慮?!?/br> “茲事體大,臣既歸京,那條路線遲早會暴露于人眼前,還請圣上早做決斷?!?/br> “三日,三日為期,如何?” 景帝這話一出,大都督深深看了景帝一眼,隨后恭恭敬敬的應了下來,景帝隨即讓大都督先行退下。 等大都督離開后,景帝這才緩緩坐回了御座,常服之下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他抿緊唇,久久不語。 馬清也陪著景帝一起安靜的坐在原地,良久,景帝這才看向馬清: “馬愛卿,你以為大都督此言可信否?” 馬清立刻起身,景帝擺擺手,讓他重新坐回去,待馬清坐定,他這才小心翼翼道: “回圣上,大都督至晏南后,直接將梁氏闔族一日內砍殺,人頭滾滾,令人聞風喪膽。 隨后,大都督把守出城要道,截殺廖氏、方氏分別逃竄的六路人馬,并將其隨身攜帶賬冊收攏,此舉皆在臣眼前?!?/br> 馬清說著,頓了頓,見景帝面色微變,這才繼續道: “此后,大都督借三府歷年人情往來的禮單,令晏南都司岳嘯云挨個點至巡撫衙門,凡一人有疑者,殺,三人有疑者,闔族誅殺! 但殺到方家嫡子之時,方知曲供出河西要道,因其由梁氏余黨駐兵把守,為不打草驚蛇,大都督只能圍而不殺?!?/br> 馬清說的盡量公正,可卻仍舊聽的景帝心中百味雜陳,大都督確實是一把好刀,一把殺人利器,可卻遠遠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握住的。 景帝聽到這里,勉強的笑了一下: “辛苦馬愛卿一路奔波了,此番誅盡逆黨,馬愛卿功勞不小,實乃朕之肱骨??!” 馬清連忙拱手,連道不敢,景帝卻是認真的看著馬清,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