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136節
一高一矮,倒是配合默契,就仿佛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 陳舍禮將牙齒咬的咯嘣作響,他還從未有過這樣挫敗的感受! 右相大人親自下令要他保的人,竟然就這樣死在了他的眼前? 何其滑稽?! “馬清!你放肆!” “本官還有更放肆的!來人,將嫌犯陳舍禮壓入大牢!這一次,本官不能將許青云壓入大牢,那便換成你!” “你,你瘋了?!” 陳舍禮瞠目結舌,馬清只是冷冷一笑: “你便當我瘋了吧!你之所為,樁樁件件,已有鐵證,本官抓你,既在情理,更在法理!” 隨后,馬清直接看向一旁的護衛首領: “你要保他?” 護衛首領想起方才馬清所言陳力的口供,猶豫了一下,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寶劍。 “馬清!你放肆!你放肆!” 陳舍禮終于徹底變了面色,但隨后,他便被剝了官服,壓了下去,都是欽差,手持尚方寶劍的馬清,比他更能便宜行事! 可偏偏此前他不曾將馬清看在眼里,如今一切悔之晚矣! 而等陳舍禮也被壓下去,馬清這才如同脫力一般,松了手中的尚方寶劍,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可下一刻便被徐韶華扶住了。 “大人,小心?!?/br> 馬清點了點頭,面色有些蒼白,但隨后,他便直接踉蹌著跑向后衙,大吐一番。 徐韶華見狀,沉默了一下,看來,馬大人還是頭一次殺人。 隨后,徐韶華直接看向一旁的侍衛,指著那被砸的咚咚作響的大門: “煩請閣下前去開門,方才一閉府,只怕激起民怨,便……” 徐韶華看向一旁許青云的尸身,少年眼簾低垂,將眸中那抹冷若冰霜的寒光微微斂去,這才輕輕道: “便將許青云的尸身,公之于眾,讓百姓一解怨恨吧?!?/br> 侍衛連忙拱了拱手: “小郎君言重了,屬下這就去辦!” 徐韶華負手而立,看著許青云的尸身和頭顱被侍衛一樣一個托出了門外,他靜立在原地,周圍安靜無聲,仿佛這天下之間只他獨立。 民怨只能血來平,許青云應該慶幸,這不是在瑞陽縣,否則他的尸骨或許要比燕娘的尸骨還要慘烈。 不多時,馬清終于調整好了自己,他自后衙緩緩走了過來,雙腿還有些發軟,可隨后他便看到少年那遺世獨立的身影,他順著少年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許青云的尸身和頭顱被安置在衙門口,正在被百姓用臭雞蛋,爛菜葉狠狠的砸著。 馬清本以為徐韶華應當與許青云有什么仇怨,可看著少年此刻安靜沉默的樣子,他又覺得不大可能。 畢竟,小郎君這樣光風霽月的磊落君子,怎么會與許青云那樣的小人有所糾葛呢? 馬清如是想著,將自己方才心中升起的可笑念頭,拋之腦后,他理了理衣裳,上前一步,與徐韶華并肩看著: “小郎君果真算無遺策,一切如小郎君預料那般結束了?!?/br> 第75章 徐韶華聞言, 側過身,唇角噙著一抹淡笑: “是馬大人配合的好,方才多虧了馬大人及時出言, 否則還無法將此二人一下子一網打盡?!?/br> 馬清聽了徐韶華這話, 卻不由苦笑一聲: “我不過是鼓起一腔之勇罷了,倒不曾想到,小郎君似乎對于許青云今日所為早有預料?!?/br> 馬清的目光落在徐韶華肩上背著的包袱之上, 此物乃是小郎君這些日子住在縣衙時, 徐家人送來之物。 起初, 馬清并未將此物放在心上, 可卻從未想到, 便是此物是他們扭轉戰局的關鍵之物! 徐韶華順著馬清的眼神,回身看了一眼, 這才緩緩道: “不應冤枉一個好人, 也不應放過一樁罪行,或許許青云也不曾想到,他會栽在自己最初的惡上吧?!?/br> 徐韶華這話一出,馬清的眼神一下子變了,他沉默良久, 這才認真道: “小郎君真知灼見, 我不如也?!?/br> 徐韶華聞言,只是輕輕一笑: “馬大人言重了?!?/br> 馬清聽了徐韶華這話, 也不由擺了擺手,他嘆了一口氣: “我如今只是有些可惜, 許青云那樣的尸位素餐之人, 硬生生擠下了一位良才。 也不知當初那位被許青云頂替了名次的學子是何人,如今……又可過的好?” 馬清面上浮起一抹惆悵, 許青云作為原惡之初,從一開始便已經傷害了他人,如今他被自己一劍斬了,可那些被他毀了的人呢? 而徐韶華聽了馬清這話,卻沉默了一下,這才輕輕道: “此人,正是家父?!?/br> 徐韶華這話一出,馬清渾身一震,他愣愣的看向徐韶華,而徐韶華則繼續道: “家父縣試之時,祖父不幸遇難,祖母硬挺著等候家父的名次,然……家父一無所獲,祖母死不瞑目,家父時年幼,煢煢孑立,無再重拾課業之心,而今只在田間地頭,侍弄莊稼?!?/br> 徐韶華用平鋪直敘的語調,低低的說著,可是馬清卻因此氣紅了一雙眼: “他竟然,他竟然……” 許青云毀去的何止只是一個尋常學子? 小郎君有如此高才,其父豈能差之?! 而徐韶華卻平靜無比,他看著馬清泛紅的眼,目光淡然道: “我知這一路以來,馬大人有諸多疑惑,如今這疑惑盡可消了吧?” 馬清聽了徐韶華這話,看著少年那亭亭而立,如竹如松的身影,一時啞了聲。 他是知道少年有一副七竅玲瓏心腸的,可卻從未想過,他小小年紀,竟背負著這樣對于他來說龐大無比的仇人。 “那許青云被張瑞舉證之事……” 徐韶華摩挲了一下指尖,唇角含笑看向馬清: “馬大人應知道許青云喜歡對那些有才華的少年下手的習慣,那些少年正是成長之際,他們無自保之力,或死,或依從。 可他們便該被這樣壓榨欺凌嗎?我比他們幸運一點,又未嘗不是上天都不忍瑞陽人才遭此滅頂之災?” 徐韶華一番話,馬清只聽了個似是而非,不過馬清過后仔細思索,說是天意也未嘗不可。 畢竟,眼前這少年,如何能算到此事能張揚至御前呢? “小郎君說的是,關于令尊之事,待我回京定會稟報圣上,圣上定有安撫?!?/br> 徐韶華聞言,卻輕輕搖了搖頭: “不必了,馬大人。我爹他如今已經看不進書了,他只想過段安逸日子,只不過是我這個做兒子無法容忍一個小人身居高位,張揚得意?!?/br> 徐韶華此前曾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探徐遠志的口風,看他可有重新科舉之意。 可是,對于徐遠志來說,當初縣試后父母雙亡的沉重打擊,讓他已經無法提筆。 他一提起筆,便會想起娘臨死前那雙含著失望又擔憂的眼神。 是否曾在他縣試提筆之時,娘硬撐著最后一口氣,只為等來這唯一的期盼? 可誰曾想,一切都毀了! 那是他此生最大的噩夢。 “我爹他前半生過的辛苦,本一個文弱書生,卻磕磕絆絆靠著種地將我和大哥養大,如今我爹既無心科舉,我也不愿逼迫,只盼往后余生,他老人家能順心順意,平安喜樂?!?/br> 徐韶華這話,讓馬清也不由一陣沉默,傷害已經造成,如今更已經過了多年,已是無法彌補,他方才所言屬實淺薄了。 “不過?!?/br> 徐韶華頓了頓,看向馬清拱手一禮: “我爹他老人家雖然無心科舉,可是那些曾被許青云強留下來的瑞陽學子或許不是。 學生在此,懇請馬大人能奏秉圣上,查明此事,重新給那些不曾為虎作倀的學子一個機會?!?/br> 徐韶華這話一出,馬清不由表情一肅,他定定的看著徐韶華,半晌,竟是直直沖著徐韶華行了一禮: “小郎君高義,某心拜服!” 小郎君方才那話,便是在替那些學子重新求一個干凈清白的身份,縱使當初那些學子遭受了無妄之災,可他們被許青云豢養起來也是事實,誰又能知道他們可曾借著許青云做過什么惡? 可若是此事由圣上下旨查明,那么,清白者終將得復清白,他日不拘科舉入仕亦或是旁的,有圣上背書,將無人刁難! 徐韶華卻是眼神復雜: “學生只是,不想看到這世上有人踽踽獨行,卻要獨面萬千風刀霜劍?!?/br> 徐韶華話音落下,便聽到一陣腳步聲,他回身看去,只見一群青年皆通紅著眼,看著他。 而那為首的青年,一身著玄衣,眉目清俊,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禮: “吾等叩謝恩人!” 隨后,霍元遠竟是率著一眾青年,沖著徐韶華跪了下來,徐韶華面色微變: “諸位何至于此?!快快請起!” 徐韶華隨后,直接彎腰將霍元遠扶了起來,霍元遠本想再拜,可卻無論如何也拜不下去,眼中頓時閃過驚訝之色,隨后也只好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 “面如皎月,貌勝潘衛,徐小郎君,霍某等謝過您仗義執言!” 一群青年沖著遠比他們年少的少年又復行拱手禮,整齊劃一,可卻分外虔誠,徐韶華微微一怔,這才道: “諸君莫要如此,我想,以諸君之能,即便沒有我,遲早也會脫離許青云的魔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