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71節
安望飛很坦誠的說著,只是他今日與胡文錦修好,三分真心,其他七分不過是為著昨日華弟那番話罷了。 只要許青云在一日,胡文錦日后只怕要與他和華弟常相見了,他若再跟斗雞一般對待胡文錦,長此以往只怕也要讓華弟為難。 正好,今日那道數理題只有華弟和胡文錦答了出來,他索性以此為契機和胡文錦修好。 胡文錦聞言,對于安望飛前半句話并未介懷,反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能幫到安同窗就好,不過,曾經我自認為數理之道,我頗有天分,可是今日看到徐同窗的答卷,我這才知道我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br> 胡文錦說完,又一臉期待的看著徐韶華: “徐同窗,此前我于數理之上,只能以看書聊以慰藉,待縣試后,你可愿意教教我?” “自無不可,不過,胡同窗也要先做好學問才是?!?/br> 徐韶華沖著胡文錦眨了眨眼,胡文錦想起自己這次縣試種種失利之處,面上一紅: “徐同窗放心吧,我還要一路追隨你呢!” 徐韶華還不曾如何,安望飛聽了這話,懵了一下: “追隨?” “對,就像馬煜和魏子峰那樣。馬家和魏家都是當初追隨我曾祖父的,后來我胡家一朝敗落,馬家和魏家一直對我父親百般照看。 這次縣試,馬煜和魏子峰也是馬魏兩家派來給我和文繡他日入仕做副手的?!?/br> 胡文錦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隨后他看向徐韶華: “不過,我已經決定追隨徐同窗了,他們都去跟文繡就好了。只是,還望徐同窗莫要嫌棄……” 胡文錦知道徐韶華能聽懂自己的話,隨后,他起身撩起衣擺,單膝跪地,垂首道: “胡氏文錦,愿此生追隨主上!” 安望飛愣住,徐韶華看了一眼胡文錦,單手托起胡文錦,胡文錦想要繼續下拜卻不能,登時回想起昨夜那入地三分的旗桿,當下也不再堅持。 只是,等胡文錦直起身子后,看向一旁的安望飛眼中閃過了一絲羨慕: 若是他有安同窗這么好的運氣就好了。 他與主上乃是生死之交,如今又是兄弟相稱,不知道祖上積了多少大德! 而徐韶華等胡文錦起身后,這才笑著道: “胡同窗的心意我都明白,且坐著說話吧?!?/br> “是?!?/br> 胡文錦坐在一旁,開口道: “本想以這次再覆做投名狀,也好讓主上能看到我一二本領,卻沒有想到……” 胡文錦紅著臉,慶幸自己昨日沒有張揚,否則怕又要在主上面前丟人了。 徐韶華微微一笑: “我省得,胡同窗作為本次再覆除我以外答出那道數理題之人,也是厲害的?!?/br> “當真?!” 胡文錦激動的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一只叼著骨頭的幼犬,徐韶華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幾分。 “比珍珠還真?!?/br> 胡文錦隨后低下頭笑了起來,緩緩道: “數理……在我父親看來,不過是些奇技yin巧之物罷了,就連文繡也不贊同我修習,今日能從主上口中聽到夸贊,是我此生頭一遭?!?/br> “胡同窗此言差異,數之一道,遍布生活各處,因為常見才被人忽略,胡同窗能發現并鉆研其中奧妙,才是心細如發之人?!?/br> 徐韶華這話一出,胡文錦猛的抬起頭,可袖中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 “主上此言何解?” 徐韶華笑了笑,抬手隨意一指: “胡同窗且看這座茶樓,它拔地而起之時,土地所占之大,最基本的可是需要以數衡量?” 徐韶華隨后又抬眼看向窗外不遠處的琳瑯街市: “目之所及,坐賈行商之人,謀生得利之法,亦是需要以數衡量,更不必提河壩搭建、城墻修筑之大事,如此看來,數理何其重要?” 說起正事,徐韶華的表情也變得正經起來,他的語氣輕而緩,可是其滲透力卻仿佛可以擊穿胡文錦的靈魂,他呆坐在原地。 曾經,他雖然對于數理之題頗有興趣,可是在父親的打壓,弟弟的不贊同下,他只得偷偷修習。 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此技上不得臺面,若非本次再覆,他更是恥于與人談及。 可是,方才主上的一句話,將他那些妄念中的掙扎都變得正常起來,甚至……他之所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胡文錦怔怔出神,隨后緩緩落下一滴淚水。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對得起曾經那個借著月光,偷看數理之書被罰跪祠堂的自己了。 若不是真心喜歡,又怎會時隔多年,還對其記憶尤深? 安望飛回過神來,看著胡文錦落淚的模樣,心中也是百味雜陳。 他所知道的胡文錦,曾目下無塵,昂首矯視。 哪怕當日輸了賭約,哪怕在眾目睽睽認人為主,也不曾落下一滴淚來。 就像……曾經那個被人百般欺辱,也不愿意在加害者面前垂淚的自己一般。 可是,這一刻,安望飛又是那樣的理解他的落淚。 大多人這一生,皆是碌碌無為,不知前路,不知歸處,渾渾噩噩度日罷了。 而他們,幸運的有了一盞明燈,在他們的前方,持久穩定的散發著光亮。 安望飛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華,隨后端起茶水,一口飲盡,倒似飲酒那般豪邁。 徐韶華看了一發呆,一喝茶似喝酒的兩人,不由得搖了搖頭,拿起一塊點心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等到徐韶華吃完了一塊點心,胡文錦這才堪堪回神: “文錦今日,可算明白何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了!主上,我……” 徐韶華抬了抬手: “方才還未來得及說,胡同窗你我同窗之誼,不必將那些稱呼掛在嘴邊?!?/br> “可是……” “就像馬同窗和魏同窗不也如此嗎?” 胡文錦閉上了嘴巴,心道: ‘那哪里能一樣,馬魏兩家之所以一直不離不棄,除了先祖遺訓外,只怕也是想要看他們胡氏子弟有朝一日可能重振先祖之威?!?/br> 他可是實心實意的! 徐韶華笑著看著胡文錦的眼睛: “胡同窗,言語有虛,真心似金,我這個人不喜歡紙上談兵,真情假意,不過日久見人心罷了?!?/br> “好,我知道了,徐、徐同窗?!?/br> 胡文錦認真的說著,隨后三人用了一盤點心,喝了些茶水這才離開。 而等三人到了學子舍時,原本因為小恙并未前去看發案的胡文繡正滿面沉凝的在門口等著,魏子峰在旁邊攙扶著胡文繡,等看到三人后,胡文繡連自己的名次都未問及,直接道: “兄長,徐同窗,安同窗,昨日的事有消息了?!?/br> 三人對視一眼,徐韶華開口道: “上樓說罷?!?/br> 一行人并未在二樓,二樓還有其他學子,人多眼雜,故而他們去了三樓那間徐韶華的房間。 胡文錦此前只來過一次三樓,還是當初看學子舍時來的,可是這會兒他看著這間不管是位置,還是布局都稱得上最好的屋子,沒忍住看了安望飛一眼。 安同窗他爹真的是親爹嗎? 莫不是,其才是徐同窗的親爹? 胡文錦一看過去安望飛便感受到了,對于胡文錦那眼神中的意思,他只是抽了抽嘴角。 他應該慶幸,這三樓只住了他和華弟、宥齊侄兒三人,否則他怕是要被人日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 不過,他心甘情愿。 安望飛如是想著,看著徐韶華的眼神里滿含柔和,胡文錦不由得捏了捏自己袖子之下的手掌。 嘖,得瑟什么? 只是,這學子舍能建起來想必費了不少心思,而安同窗能說服他父親將最好的屋子留給徐同窗,未嘗又不是一種本事呢? 隨后,六人坐定,胡文繡輕咳兩下,看向魏子峰: “你來說?!?/br> 魏子峰隨后接過話頭,目光掃視了一圈眾人,這才道: “昨日的瘋馬車之事,經過我與煜兄的連夜調查,已經有了眉目。煜兄的外祖家有錢莊的產業,恰好瑞陽縣也有一家。 昨夜,我二人連夜去查了那車夫近日的可有錢莊進賬,卻不曾想到,還真有線索?!?/br> 馬煜隨后緩緩開口: “普通百姓尋常不與錢莊打交道,那日徐同窗所言車夫故意刺馬撞人之事,讓我也心有疑惑。 故而我和子鋒連夜去了一趟義莊,而那里的看守正想要扒了那車夫的衣服去賣,我二人這才知道那車夫的里衣乃是價值不菲的雪綾!” 別看雪綾名字平平無奇,可哪怕是普通的官家小姐都舍不得用起做一身完整的里衣! “而那車夫,經我和子鋒打聽,這才知道其不過是縣衙一個師爺的獨子罷了,他何德何能穿得起雪綾做的里衣? 就這樣,我二人便決定先在錢莊察看一二這父子在錢莊可有銀錢關系,沒想到……他們在十年前便在錢莊取過一筆價值百兩的銀子,此后十年,年年皆有?!?/br> 馬煜說到這里,皺了皺眉,不用說,這師爺能被人許以重金,只怕是早就被人買通了。 “不知馬同窗可知這筆銀子來路如何?” 徐韶華出聲問道,馬煜點了點頭,又嘆了一口氣: